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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沙大人,一切都已布置妥当!”黑衣的风影贺躬身禀告马上两个也是一身黑衣的夙沙轩和喻。紫色的玉冠束着如夜一般的发,冷俊的脸上毫无表情,“好!原地等待!”  “是!”十多名黑衣黑玉冠的风影齐声领命,瞬间消失于黑夜中的雪岭。  微微喧嚣的雪岭之夜又恢复了以往的死寂!只留下人马踩踏后深浅不一的印痕,又很快被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  惨淡的弯月刚刚移至中天,一半吝啬地播下清寒的月光,一半胆怯地隐藏于黑厚的乌云之中。  明渊准时地来到苏清河指定的松林。  “我死后,请将我埋在苏伯墓旁,好么?”苏清河坐在林立楼墓边的一块圆石上正擦拭一把剑,这把剑是一把残剑。  平平的剑首,斑驳的剑身,如同历经风雪的老人沧桑的面孔。  而那新坟旁是一个刚刚掘好的不深的土坑,坑旁是一块石碑,无字无痕!  “好,若我死了,也请你把我化火……就埋在这里吧!”明渊立于三丈外,顿了顿神情复杂。  凋魂门人死后皆会由门主亲自点燃祭火,送死了的人浴火。浴火虽不会重生,但是凋魂门人相信化火的灵魂可以回归黎仞天。  他们相信火,却惧怕着火,因为他们是靠黑暗生存。生前如此依赖黑暗的凋魂最后却由圣洁的火焰送别!  火,焚毁了死去了的躯壳。  火,也焚毁了杀戮的灵魂。  火,更洗净了冗杂的心灵!  黎仞,这是他们的信仰!他们灵魂最终的栖息地,在那里他们终生为之厮杀的灵魂会得到圣水的洗礼,洗尽罪杀戮和铅华,得到最终的安宁!  苏清河低头笑了笑,没有答话。  “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大可以不管我,一走了之。我就算真死了凋魂门也不会将仇算在你身上。”明渊终于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问出了来!  “我不在乎什么仇恨、权利、金钱。内人走后,我的所有就只有泠儿……”苏清河抬头看了看夜空中闪烁的暗淡几点疏星,唇角露出幸福的微笑,“十年,是泠儿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如果可以,我愿意永远守护她……可是我已是时日无多……她还小……”他微微咳嗽了一阵,微转过头看着明渊道:“你……知道《残影》么?”  明渊这才知道他已是身患绝症,他已经是极力压制自己的病情,在苏泠儿面前更是丝毫不动声色!明渊嘴唇动了动,抬眼凝望着被苏清河不断擦拭的残剑,微微点了点头。  “残影,残影!为了得到《残影》,多少人离亲叛友,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你说残影好么?好!好得很呢!得到残影,岂不是得到了半个江湖?半个江湖啊,谁不动心?”  “你知道是谁要杀你?”  “他每次请我喝酒,都在酒中下药,蚀心散……他不惜花三年的时间,让我慢慢的病心而死,何求?可是他不知道,我的心早就死了。”苏清河苦笑,“十年兄弟,一朝成仇,残影,淡化了情谊,深刻了仇恨!呵呵……我给了他落梅山庄,带着泠儿只想从此隐于山林。可是他却等不及了!两个月前他亲自来的,像你一样,来杀我,不过他了没有你这般磊落。一身黑衣,一柄长剑,招招致命!败了,他以为我中了蚀心散就不堪一击了!然后,呵呵……你就来了!”  苏清河手指划过碑文,道:“苏伯的朋友是力牧寒箭堂的堂主,知道凋魂令来了!他告诉苏伯要通知我……若我此次不死,凋魂门必会发第二道凋魂令吧?”最后一句苏清河目光柔和的看着明渊问道。  “是,第二道凋魂令是对整个凋魂门之人下的,杀吾门人者,天地同诛!那已不仅仅是和买主之间的契约了!”明渊神情黯然地回答。  “呵呵……是啊!杀吾门人者,天地同诛!所以江湖人怕你们凋魂,若我八大山庄也如你们凋魂门一般兄弟同心,何至落到这般境地,被黑道处处欺压?”苏清河黯然叹道。  苏清河驻剑而坐,巍巍然如一尊雕塑,“小兄弟,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承影到底有几多分量!”  明渊锁紧的眉头又添了一分忧虑,“前辈……救命之恩,来生再报!得罪了!”话音刚落,月光下狭长的黑影如同深渊中腾出的黑色蛟龙,刹那间飞袭至依旧不动声色驻剑而坐的苏清河。  白色的衣裳,隐于夜中墨色的剑影。杀气连苏清河垂在额前的长发都没有撼动半分,眼看如影般的长剑就要穿透苏清河的额头,明渊心中一惊,收剑不及,剑身已然透额而过!  明渊惊出一身冷汗,可是剑尖所触之处如同无物,只有一阵嗡嗡的剑刃破空之声,明渊惊出一身冷汗,暗叫不妙!连忙收身挥剑格挡。叮得一声,金属相击之声在死寂的冬夜中回荡!  刚才,刚才那个是个幻影?幻影!  “这是残影之天网恢恢!”苏清河清喝一声,已经从明渊身后一剑斜里送出,手腕抖动,剑身倏的化作数道白影织成一张剑网向明渊拢来!明渊暗暗心惊,“这剑法……和承影剑法何其相似?”明渊毕竟历经百战,虽惊不乱,依旧有条不紊的施展所学剑法——承影,对挡罗织的剑网。黑白双影纠缠交错,如两条蛟龙对战,尤为激烈!  苏清河剑法虽精,可是没有一剑伤到明渊,可是他的每一剑如同无法摆脱的魅影,绕过明渊的玄锋,贴着他一身狐裘游走,好像是招数难至,更好像是故意为之。明渊惊起一身冷汗,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苏清河残剑之躯传来的阵阵寒意。可是那寒意到底是从剑身传来,还是……还是他心底的寒意?  凋魂门三大神话之一的他,在这个残病之躯的剑下竟然少有回击之力。  “看好了,这招是雾里看花!”说罢,剑锋倏转,剑网顿失,一剑平平送出,看似拙略,实则是大智若愚,只听噗的一声,一道白影穿过明渊剑阵,剑尖一斜,刺透了明渊狐裘。  明渊吃了一惊,撩剑格挡,气沉丹田,剑尖蓦的向上游走竟然脱离了明渊的手,绕过苏清河的后背从他右后肩斜斜削来,嗤的一声,苏清河始料不及,后肩被那柄锋利的长剑划开一道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好!御剑术!不容易。”苏清河见他使出寻常人极其难为的御剑术,欣喜不已。  明渊右手捏决,气贯指尖。顿时一股凌厉的气场迸发而出。本来明渊就处下风,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这招一出立刻情况扭转了不少。  苏清河似乎不想给他转换之机,清喝一声,将一把残剑舞得犹如百瓣花转动,实在使人看不清实体到底在何处。  明渊眉头紧锁,确也不敢怠慢,凝神留意,伺机寻找破解之法。  想他猎杀过多少高手,何曾如此狼狈过?而今在这个病躯面前竟然连连受挫,能一举杀了他却故意留着他。明渊只觉受了莫大的羞辱。本来他就已经有了退隐之心,不想于他缠斗,可是凋魂门人素来极其看中尊严之类的东西,向来是不能受外人一点轻辱。苏清河近似傲慢的行为激起了明渊胜心,一怒之下才使出三年闭门谢客的唯一剑术实质成果,不熟练的御剑术!  “这一招是海底揽月!”苏清河徜徉一笑,身影突然幻化成三个,持剑成圆将明渊环在中心。一人三影在惨淡的月光下显得极为恐怖!  明渊仔细观察,却无法看出到底哪一个才是苏清河真身,只得将一把长剑罗织成一张密不透风地护身网,只听得叮当之声不绝。明渊朝双剑相交之处再回击时,却总是刺了个空,苏清河总是很巧妙地避开明渊来势汹汹的长剑。  越是往下打,明渊越是感觉到残影和承影剑法的相似,只是就此看来残影剑法的精妙远远超过承影!  而明渊的内力却由于御剑术的使用大量流失。  苏清河完全有能力在刚才的任何一招杀了明渊,可是他为什么迟迟不这么做?  数招已过,明渊虽未受伤但早就心有败意。苏清河好像对他的剑法十分熟捻,可是他对苏清河的剑法却知之甚少,这样的打法甚不公平!  可是渐渐地,苏清河如同醉酒了一般,剑法脚步渐渐凌乱得不成章法,明渊不必使尽全力也能和他打成平手。明渊见苏清河面色苍白,挥剑无力,心下也是大惊,细下一想,便以明白!  苏清河早就中了蚀心散,蚀心散毒性应该在两年前就已经发作,使人时常心痛如绞,最后心脏破裂而亡。苏清河应该一直是用深厚的内力压制毒性,以使其暂缓发作,可是如今苏清河与他相斗,必然损耗不少内力,如此一来,毒性就像洪水冲破大坝一般汹涌地撞击着苏清河本就脆弱的身体!  明渊如此一想,长剑一滞,只听一声钝响,长剑透胸而过。  明渊甚至可以感觉到剑身刺骨的寒冷,冰冷的剑刃紧贴肺叶的窒息之感。  “呵呵……”苏清河轻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