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光线从窗缝里滤进,光耀阿黛疤痂累累的脸上,触目惊心。
“那时候,”瑀泰双手抱着膝头,眸眼落在阿黛身上,脱下自己的巡逻骑兵外衣盖着阿黛胸部,触触她的冰凉小手,缓缓地说,“那时候,我又被捉回贝墩,水伢和山崽被黑鱼砍死,我报不了仇,也无法报仇,我很愤怒很生气,总是想着法子折腾别人也折腾自己。”
“龙之心因你被杀。骷髅头队长对你恨之如骨。”扶木先生肯定地说,“世子,那时你还小,才十岁或者十一岁。”
“我十岁。我穿着光鲜华丽,过着富贵生活,没有人会为难我,所有人都因为我是龙燦杰的私生子对我另眼相看,不管是敬畏还是鄙夷,我过着比别的质子更不一样的特殊生活。是阿黛,坐在箩筐里不会说话的阿黛,她让我觉得我还是一个正常人,我还有一些人的快乐。她不会笑,不会说话,不会走路。”
“她太可怜了。”扶木先生受到刚才玛香德小姐说的启儿和骧儿很安全这话的影响,心情大好,担当起安慰瑀泰的重任。
玛香德小姐一直在深沉地思考着什么。
“哪怕我只是偷了两根头绳给她,她也会咯咯欢笑。我好喜欢看她笑的样子。我希望我是她,虽然坐在箩筐里,虽然不会走路,但是可以大声地笑。我把能偷到的东西都给她,甚至会恶作剧地扔一坨狗屎给她的箩筐里,那个西域人很生气,但是阿黛还是会很高兴”瑀泰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脸上莫名其妙地有了笑意。只是他的手,还是温柔地抚摸着阿黛冰凉的纤手,似乎这种抚摸能让阿黛病愈醒过来。
“大家都说你是龙燦杰的私生子。”扶木先生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大实话。
屋子里静了下来。
好一会儿,瑀泰才放开阿黛,给她压好衣物,让她的身体尽可能温暖。他做这些都很自然,似乎这是他一直在做的事。他伸手拨大篝火,挑挑眉毛看着扶木先生:“启儿和骧儿是你的女儿吗?”
扶木先生张张嘴。
“血月之变后第四个月,南蜀第一剑术世家公子楚天忌的妹妹怜惜小姐不治而逝,怀胎已经七月,产下遗腹子。楚家担心家世被污,欲将此女抛弃,恰值借宿在楚家的扶木先生知道此事,便抱了此女匆匆离开。”瑀泰平静地述说某人的往事。
扶木先生呼吸急促,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可是你先前说楚家小姐死时怀胎三个月?”玛香德小姐记忆惊人,纠正瑀泰的话,“一尸两命?”
“我是故意说错的。”瑀泰摇摇头,“这名女婴被扶木先生抱走,送给一个他无意中认识的暗娼。女婴生不足月,生下后又无奶水,身体瘦弱,奄奄一息。暗娼是一个好心肠的女人,慢慢将息着,把女婴养大,但女婴始终先天不足,所以十五岁多的年纪现在看起来也就十三岁左右,而且暗娼从小就教过她把自己打扮成混血儿,但其实她有高贵的血统和显赫的出身。”
扶木先生快要哭出来了,“世子,我以后不说你是龙燦杰的私生子,你也不要把启儿的身世告诉别人好不好?更不要告诉我的启儿啊!”
“我凑巧发现扶木先生和楚师傅都喜欢找玫瑰巷的暗娼,而且经常去同一家。最凑巧的是,他们还会在去之前买一些小孩子喜欢的礼物。我找了线人,知道那个暗娼家里有两个女儿启儿,是楚师傅妹妹楚怜惜小姐和姬无限的遗腹女,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