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谷雨看着宣纸上墨迹被晕染开来,她用手将雨点抹开。然而紧接着是更多更猛烈的雨点落了下来,大片大片的字迹被雨水浸润开始模糊。
英谷雨呆滞的看着自己悬在案上的左手,任凭她怎么抹,抹开的只有墨迹,而雨水愈来愈多。她眼看着雨势汹汹而来,而自己又无能为力。只觉得整个人浑浑噩噩,而她身后周遭更是一片狼藉。
她实在是想不通其中的究竟:怎么就下雨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完全扰乱了英谷雨的计划,让她不知所措,也一下打断了众人宴席的好兴致,不得不往花厅避雨。
侍女们得了宁公主下令,将牡丹花撤回暖房。她们虽无之前的井然有序,依然穿梭在暴雨中用尽快的速度将牡丹花撤回。
侍女们来来回回,偌大的场上只有英谷雨与桌案还一直留在那里,伴着她的还有一地的残枝剩叶。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案前,几乎与世隔绝。她看不到周遭忙碌的侍女,也看不到雨打的牡丹,更别说远处落荒的女眷们。她的眼中也只有她面前的那方寸天地,已经完全湿透的纸张,上头一团一团的墨迹,以及雨点打上去溅起的水花。
她手上尚还握着狼毫笔,而另一只手则是掰住桌案,她整个人似乎都要魔怔了。若非田氏带着欣儿几个丫鬟将她推拉到了避雨的花厅,只怕英谷雨直到雨停也未必会挪动位置,或许她还能等着雨停后,湿润的纸张再度变得干涸。
宁公主尚还指挥着众人避雨,一众夫人贵女们俱是挤在花园边上的小花厅避雨。
花厅倒也不小,只是眼下避雨的不仅有女眷,还有隔壁园子的男宾。这男男女女一同蜂拥在花厅里头,中间又用一架巨大的屏风隔着,便显得空间狭小局促。
这男男女女共处一室,自然有诸多不便。其中就以高门贵族夫人小姐为主,她们最为看中规矩。共处一室与她们是极其尴尬难堪的事情,然则对于有些人却又是极难得的乐趣事。这乐事者又分为两种:
第一种,便与善男信女皮相有关系。这等避雨因缘际会,本就是天作良机,又因色相而起。譬如适才甫入花厅的时候,屏风尚未架起,自然有不少男郎得以偶遇心仪女郎,却女郎凄凄惨惨,后悔不迭。更有小娘子见男子英俊一见钟情,如是者众多。凡红尘之人为色所误,总是多数。
而第二种则是人身上所有的恶意,此为人心丑陋的显露。自古雪中送炭少,锦上添花多。有些人,人落井下石那是信手捏来,也无需旁人的指导挑唆。就譬如齐堂,他可从未见过这些夫人贵女狼狈的模样,且还有这么许多人,他见此只觉得有趣,还埋怨宁公主用屏风隔开让他未能尽兴的相看她们的丑态。
此两种人中,所幸还是第一种人为多。当然避雨的也不全是这两种人,只这两种人乐于男女一室罢了。
若换作平时,英谷雨恐是与齐堂算作一类人,偏她这会儿无甚意识,只得做了那超脱这三种之外了无意识,全凭旁人做了主。1717xs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