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楚楚笑道:“是哪里?是不是您和阿姨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老头子笑了,道:“楚楚,你太有想象力了,想当年那个时候,我们哪有什么约会?在这里我说一句题外话,在结婚以前,我见我爱人,也没有超过十次,最近的距离也有一米以上!我们那个年代,思想很保守的,哪像现在一样,第一次见面就可以牵手的?告诉你吧,最美的异乡风景,就是那个时候我们做知青时那个公社!那里的山是青的,水是绿的,当我们渴了的时候,随便找一条小溪,舀起水来就可以喝了,味道比现在的什么矿泉水,什么纯净水来还要好喝!我们饿了的时候,满山都有野果,随便摘几个,在手心里搓几下,在身上搓几下也是可以的,便可以放到嘴里大吃起来了,哪里像现在一样,又要防农药,又要防激素的?特别是那里的笑容,才是最美的风景!那个时候的笑容,也是纯天然的,全是发自内心的,哪像现在一样,皮笑肉不笑的?即使是笑,也都带有某种目的?”
肖楚楚道:“大爷,您真健谈!”一个老太太道:“他当为健谈了,你可知道他是谁?他以前就是中汉大学的校长,他的很多学生,都是方面的专家,不是博士,就是大商人,就是机关单位一二把手,都是了不得人的人物。其实,郑老和我们说过不止一次,你和他,有很多地方相同呢,特别有一点,完全是一模一样的,楚楚,你知道吗?”肖楚楚摇了头,她感觉话题有一些扯得太远了,而现在好像又到快吃晚餐的时候了。
于是她笑了笑道:“谢谢了,现在也不早了,各位大爷大娘,您们的家人,一定给你们精心准备了可口晚餐了,一定都在盼着你们回家,是吧?”那个老太太道:“这孩子说话就是好听,虽然与事实完全不一样,但听在心里,就是舒服。不是的,家人给我们做好了晚餐?你要得太多了,告诉你吧,姑娘,我们的家里,只有那些神兽们等着我们回去给他们做晚餐吃,我们还要给他们洗澡,洗衣服,还要伺候他们睡觉,一堆的事情呢!你认为我们是真正的退休了吗?告诉你你也许不信,我们是从一个战场转移到另一个战场上来了!在以前的那个战场,我们有后勤保障,有薪饷,有荣誉,还有休假,而这个战场呢,什么都没有!而且战斗更残酷。你认为我们是谁?我们就是一群保姆!如果家里呆着很舒服,我们为什么要天天都在公园里呢?是因为我们在这里不但可以找到片刻的自己,也可以共同享受这难得的人生时光。”
张虹道:“楚楚,你就在这里坐坐吧,虽然我们的年龄不一样,我们的社会阅历也不一样,但是我们的目的却是一样的,这些叔叔阿姨们,他们听了你的事情以后,都激发了他们当年的那种豪情。你就不能满足他们的这个愿望吗?”她停了停,又道:“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心理医师,老实说,对付老年人最为简单,有时候你甚至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你只是当一个忠实的听众就可以了。对付老人们,治愈率也是最高的,等他们说完以后,他们全都好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了,又可以开始第二天照常的生活了。你就权当你现在是一个垃圾桶,你让这些老人们,将心里的话全都吐出来,不行吗?”
看到她渴望的眼神,肖楚楚也不忍心这样拒绝,于是她坐了下来,笑着道:“好呀,那我就听听吧。”她看着刚才那个太老太太,道:“您说我和郑老校长,有一点是一模一样的,是哪一点呢?对了,郑老校长以前是中汉大学的校长,而我是桃源学校的校长,我们两个都是校长,是吧?”她转眼想了想,自己又否定了,道:“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呀,郑老是大学校长,学生至少都是研究生了,享受国家特殊津贴,是高官待遇了吧?而我呢,一个小学的校长,师生加在一起,也就是百把个人而己,明年能不能保证这个数,我的心里一点数也没有,阿姨,你所说的不是这么一回事吧?”
郑老校长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了,不管是什么样的校长,在我们这里都是平等的,没有任何区别,所以你千万不要有任何等级之分,人和人之间,可能存在金钱,地位,或者素质等方面的差异,但是人格上都是平等的。不管你是高校的校长,也不管你只是一个普通的乡村代课老师,其实我们全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为了改造,转变,升级他们而存在的,是不是这样子?其实,在这个方面,我所取得的那一点点成绩在你的面前,什么也算不上,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
肖楚楚不能否认自己的使命,她可以否认自己的成就,但不能否认自己的这个使命,她点了点头,道:“您说得对极了,就是这么一回事。但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能收您的钱呀,我可以陪您说说话是没有问题,但这些钱,我是不会收的。就在一个月以前,我们学校为了生活费的事情开会,有些人就提出来,想动用社会慈善的力量,来帮助他们走过这一关的,而且他们相坚信,一定可以成功的。但是我拒绝了,因为我认为,他们落后他们贫穷,并不是他们得到特别照顾的理由,如果这样的话,这个社会又怎么可能得到进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是吧?”
郑老校长盯着她,反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难不成你在那里开学校,办教育,你也是想和他们做一笔交易?”肖楚楚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是的,没有交易,也就没有动力,我和他们当然是进行一次交易了,不然的话,谁会这样做呢?现在是市场经济年代,我们可以对一个人进行慈善,可以给他们献爱心,因为他们确实没有这个能力来改变自己了,但对一个团体,那就不能这样做了,否则的话,他们还会认为他们有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