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莹静静呆在车厢之中,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她希望能在这里顺利等到瞿铤然回来。 然而或许是越期望的事情,最后落空的可能便越大。 在捱过开始的一阵悄无声息的精密之后,卫莹听到了远方仿佛有马车急切赶来的声响,这逐渐靠近的声响不由让卫莹感到有些害怕。 然而她摇着头,还是不住地安慰着自己,马车上未必就是卫国公府的人找她的来人。 马蹄踏地之声飞快靠近,而仿佛就在她的不远处,这赶马之声便逐渐停了下来。 如果说卫莹刚开始还抱有几分侥幸的想法的话,如今她几乎可以认定了那马车上便是寻她而来的府上仆人。 心灰意冷之意漫上她心头,却被卫莹缓缓掩下。 她还能期望些什么呢?反正被府中之人找到也是迟早的事情。 而趁着娘亲不备,瞿铤然才有将她和眉烟带出重围的可能,如今府中来人已经找到了她们,想必也是做了完全的准备,现在她只希望瞿铤然能够慢些回来,或者在看到她已被众人围住之时,便马上离开此处,不要被府上的来人抓获。 “是卫国公府的卫姑娘吗?” 一道沉稳的男子之声从车帘处传来,隐隐还有甲装碰撞的金铁之声,卫莹本来已经确定的心中又有了一丝犹疑。 她轻轻掀开车帘,与不远处一位驾着马的身着铠甲的男子对上。 男子面相普通,语气沉稳得却像是多年从军之人,再配上他那一身哪怕上战场都显得准备齐全的甲装,更显得万分隆重。 男子没有直视她的目光,他略微低下头说道:“主子已经寻您很久了,请您暂且在此处等着,容我去通禀一声。” 只见他偏头,一声尖利的哨响发出,一只在天上盘旋已久的雄鹰便立刻飞冲下来,然后平稳地站到了他的臂上。 男子将一道细长纸条掀开,略微看了一眼后,便将纸条塞入那雄鹰爪子上的竹筒之中,确定纸条封好之后,男子手臂略微一抖,便让雄鹰扬开翅膀,重新飞入天穹之上,最后踪迹消失不见。 “由属下带夫人去禅房吧,已经有一间禅房是打理好,常年空置着留给夫人的了。” 男子毫无波澜地说道,他一翻身便下了车,马车中又有一位着装相同,身着重甲的军士接了他原本的位置,而又有几位身着重甲的士卒下了车,沉默地守在她这辆马车旁。 看着那军士在车旁安静地守着,等着她下车的模样,卫莹有些讶异地开口问道。 “你也是付将军门下的旧部吗?” 卫莹心中的害怕淡去了几分,下一刻便要起身,却听见那冰冷无情的一如往常的身着重甲模样的男子开口道。 “属下奉的是三皇子的号令。” 少女面上显露出的笑意陡然消散,她难以置信地开口,话语中带着微弱的颤音。 “我……并不认识什么三皇子,许是你们找错人了吧。” 军士冷面无情地摇摇头,打散了卫莹最后一丝奢想。 “属下确实是三皇子派来找夫人的,三皇子说了,他是付将军旧识,请夫人放心。” 许是看出了她不信,一道令牌的冷光在军士手中划过,最后被他攥着定下。 “这是付将军留下的令牌,还请夫人放心。” 看着那令牌确实与当年付峻给她看过的令牌花纹一样,再听了军士这句话,卫莹本来吊起来的心陡然又有了几分安定。 她虽是不解付峻为何会和那深宫之中的三皇子相识,却对付峻认定的人也不由便生出一种交心般的信任。 “请夫人下马,随我们一同进静柯寺吧。” 军士口中的话语冷冰冰的,宛如遵从着一道道指令说出的一般,这公事公办的严肃语气却不由让卫莹生出几分安心来,她刚想答应下来,看着熟睡的眉烟,却不由犹豫地开口说道。 “我的侍女受了伤,可不可以……”卫莹微不可见地停顿着,她咬着唇,却是对接下来想要说出口让他们多等一会的话有了几分难以出口。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再出口时不免抱了几分小心翼翼。 “把我护送到这里的人还没有回来,我可以等他回来再走吗?” 军士凝着眉,显出了几分不赞同的神色。 “夫人若是不放心,我们可以留一个人下来告诉他。只是如今日色已经深了,静柯寺旁的山林中野兽出没,并不安全,夫人还是先同我们进静柯寺吧。” 卫莹微微蹙眉,她虽是不愿给他们平添麻烦,却也还是觉得与他们一群素不相识之人离开有些不好。 毕竟比起蓦然来到她面前的军士,她私心里还是更信任那把她们救下的瞿铤然。 只是,这令牌上的花纹也不是伪造…… 毕竟在那人离开之后,她曾经日夜翻记着那人给她留下的一切书信,也包括那枚她摩挲了许久,每一痕每一弯都记在心中的令牌。 就在她举棋不定之时,陡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冷喝。 “你们这群贼人,守在我的马车旁做什么?!” “夫人,你没事吧?!” 听着瞿铤然焦急的呼唤,卫莹连忙掀开车帘说道:“我没事,他们也是与付峻熟识之人派来寻我的。” 瞿铤然目光中的杀意在看到女子平安无事的面容后陡然消减了下来。 卫莹对着防备瞿铤然靠近的兵士们出声喊道:“他就是护送我到此处之人,让他进来吧。” 为首的那位军士皱着眉,手一扬,却是让几位防卫着拿着兵器的士卒收起兵刃来。 瞿铤然目光不善地看了一眼他们,跳上马车之后,却是要直接掀开车帘入内,却在看到侧面一道直直插入的寒光时马上退开。 那名沉默着守卫在卫莹身旁的士卒用兵刃堵着车门,沉默无言地看着他,却是摆出一副不准许瞿铤然入内的样子。 瞿铤然心头火陡然蹭起三分,就在他想要动手杀了那挡路之人时,却听见车厢中女子柔和的呼吸之声时,不由收起了自己的杀意。 这里毕竟是离夫人太近,他也怕在这里动手,会伤到了夫人。 “怎么了?” 感觉到车厢外的异动,卫莹不禁有些讶异,在她想要掀开车帘一探究竟之时,却听到两道喊声分别响起。 “夫人别过来!” “夫人离远些!” 卫莹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无措地停在车帘另一边。 “我怕这个贼子伤了夫人!” “我觉得这些人不安好心!” 同样是两道几乎大意仿佛的话语同时说出。 车帘外地两人互相警惕着对方,脸色都不由地有些难看。 车厢之中,卫莹斟酌再三,方才缓缓说道。 “瞿侍卫是付将军的旧部,也是我信得过的人,那些军士是三皇子门下之人,三皇子据说也是与付峻相识,你们大可不必如此提防对方。” 这句话固然柔和明理,然而话中的亲疏远近还是一听便能立刻听出来。 瞿铤然冷哼一声,却是直接站住脚,他也不愿意让少女为难,只是还是有些警惕地说道。 “我在付将军部下的时候,可没听到付将军提过什么三皇子,夫人还是小心点为好。” 卫莹自然是把他的这番话听进去了,她柔和应下。 军士冰冷开口,没有什么感情地说道:“那便请夫人和我们走吧,静柯寺中的禅房已经打理好了。” 听了他这话,瞿铤然方才显出些许讶然,他也没想到这群人竟然真知道大将军为夫人留下的禅房。 瞿铤然面上的敌视之意收起了三分,警惕之意却是丝毫未减,他有意地说给军士听一般地说道。 “我也从方丈那里打听到禅房的位置了,夫人,我护送您前去。” 卫莹两道声音都应了下来,她转身,望着熟睡的眉烟时却不免有些为难,但也不得不伏在眉烟耳旁,轻声叫道。 “眉烟,眉烟,先醒醒,我们到了禅房再睡。” 眉烟皱着眉,有几分困顿地睁开眼,最后还是在卫莹解释清楚了她们要去之地后,被她护着小心地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