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临挠了挠头,正在他搞不清楚状况时,但见那潮流大叔将自己的白西服脱下来搭在手臂上,又松了松颈间的黑领带,道:“怎么,你看得见我却瞧不见他们?也罢,就给你这倒霉小子,开开眼。” 说罢,潮流大叔举起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只听“咔”的一声,一道淡绿色的光芒闪过,空地上立马浮现了几个模糊的轮廓。 “哇!大叔你这相机哪买的,这绿色的闪光灯太酷了。”岑临看着眼前这好似变戏法的一切,不禁赞道。 不过大叔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在看到对面几人手里都拿着家伙时,目光一冷道:“你们想打架?” “大叔,对面都是什么人呐”显然,此时的岑临也注意到了那些人,同时他开始琢磨,自己平时是不是该少玩点手机,学会养生了,他才多大点岁数,怎么眼神还不好使了呢,这么多大活人他刚才愣是没见着。 “几个做黑心买卖的吝啬鬼,你想看的也看到了,这没你什么事,快走吧。”潮流大叔说着,握了握拳头,大有活动筋骨好动手的意思。 “黑心买卖?”岑临疑了一句,在心中猜测一番后,就构架出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 大概是,这潮流大叔是个暗访记者,在发现了一家黑心作坊后,乔装打扮一路跟踪找到了他们的老巢,如今想偷偷的在门口拍照取证,但其实早就让人发现了,而那些黑心老板怕被曝光,意欲行凶。 这挺刺激呀!岑临暗自揣测着,也不管自己的想法到底对不对,就笃定了这是真相。 于是,他看了一眼潮流大叔,道:“大叔你别怕,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先跑的,前些日子听说添加新法了,现在打记者可是要犯罪的,他们要是敢动手,我马上报警。” 岑临喊道,看来这话是故意说给那些人听的,想他自小接受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教育,尊老爱幼是必备的美德,路见不平是中二的气质,一腔热血给了他勇气,让他有了比平常快一倍的速度,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你是哪来的鬼,敢管我们的事,你刚才是不是拍了什么东西,把相机交出来。”可是那几人明显不怕岑临的话,为首的人更是提着一根铁棍朝着他们走来,并指着大叔喝道。 面对那些人的为难,潮流大叔没有说话,他的表情很淡定,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但他望着岑临的眼神却出现了异样,因为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趣,如果写一篇有关于他的报道,一定比写这个黑心据点要有看头的多。 而想法一旦形成,就一定会有所行动,这是多少年养成的职业病了,刹那间潮流大叔端起相机,就给表情严肃的岑临来了一张特写。 “天呢大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拍照,他们人这么多,我们还是先跑吧。”说狠话人人都会,可打架就不一定了,岑临见那些人不讲道理,拿着棍子就过来了,他明白自己的身板外加一个穿的挺嚣张的大叔,肯定打不过这些人,就想先撤再说,毕竟打电话报警也需要一定时间。 “没事,他们不敢动手,就像你说的打记者可是会犯法的。”潮流大叔回道。话毕,他的眼球慢慢的被一缕缕黑气遮盖,当最后一块眼白也消失的时候,从远处看去,他的眼眶中好似没了眼球,一如两个空洞洞的深坑一般,而他苍白的脸上也爬满了暴起的黑色血管,宛若地狱恶鬼无二。 “你们才死了多少年,敢在我面前放肆!”凄厉的嘶吼声从大叔的身体中发出,他没有张嘴,可吼声中的力量依旧震得几人身子一颤,竟只能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但岑临却好像听不见这吼声,眼见几人已经来到了跟前,他急忙的拨打号码,可奇怪的是他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冷风吹来,再看那手机居然一下子没电自动关机了。 “靠!”岑临骂道,无奈之下也只好假装电话已经打通了,道:“是警察局吗,这里有人打架……” 虽说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就在自言自语的说了半天后,岑临看几人都不动了,还以为自己的话当真吓唬住了他们,一颗提到喉咙的心不由得放了下来。 “你……你们想拍什么就拍吧。”半顷,也不知道潮流大叔又对几人说了什么,领头的那人在身子恢复正常后,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闻言,潮流大叔对几人使了一个眼色,拍了拍岑临的肩膀道:“小兄弟,走吧。” 于是,在几人的带领下,二人走进小区中的一栋楼内。 楼道很暗也十分安静,所以他们每走一步都会产生更大的回响,这种诡异的气氛让岑临开始莫名的紧张,以至于让他觉得此时楼道中只有他一个人,因为他似乎只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 “啪!”是岑临打开手机灯光的声音,看来刚才的关机只是一时失灵罢了,明明还有百分之五十的电呢,山寨手机就是不靠谱。 有了光亮,走在岑临前面的几个人身形猛地一震,着实吓了他一跳,只听他呼了口气道:“这楼里怎么没灯呀?” “停电了。”回答岑临的声音冰冷,不过也消除了他的疑问。 “哦。”他含糊的应了一句,期待着可以有一次真正的采访经历,所以也忽略了周围的环境,没有发现在手机微弱的光亮下,墙壁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走了大概有四层后,前面那几人停了下来,推开了左手边的一道门。 “吱呀!”一声,一股腐烂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岑临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 屋内不似楼道那般黑,却仍给人诡异之感,因为那些不断跳动着的光亮是由蜡烛发出的,而瞧着这些燃烧着的各色的蜡烛,岑临反而一笑,想来这年头还能看到这般场面,倒也壮观。 然,在接下来的拍照和记录过程中,岑临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黑心作坊”,而且这也太黑了! 只见,他用筷子使劲的戳了戳,那已经发霉了的烤鸭,发现那鸭子已经硬的和石头一样了,这是放了多长时间呐?而且这些人不仅心黑,是不是还没长脑子,当消费者都是傻子吗,这玩意儿卖的出去?根本就不是人吃的。 再说说每个包装盒里只有四块糕点的礼盒,标价居然要一千块,他们怎么不去抢劫,还是把冥币当纸币花呀。 听着岑临一边看,一边指指点点,几人的面色越来越难看。要知道他们经营的东西,还真不是给人吃的,而是死人上供的贡品,要不是碍于潮流大叔的面子,他们早就发作了。 “小子,你真的不怕鬼吗?”就在岑临指着瓷盘中的烂苹果又要发表感慨时,其中一人,也可以说是鬼,终于忍不住的问道。 “鬼?什么鬼,你别以为把这儿弄这么黑,就能吓住我。新闻讲究的是客观和真实,这都什么年代了,要相信科学。”此刻的岑临,虽然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突然间就害怕了,还放下武器任他们拍照,但心情一旦放松,嘴也跟着贫了。 “大叔拍这个,太典型了。”岑临说着,也不再理会身后的鬼,而是帮着潮流大叔选择拍摄对象。 就这样,当他们做完一系列的采访后,折腾了一天的岑临累的都要散架了。可他真的很开心,因为除了当了一次记者外,那个潮流大叔还给了他一张名片,原来大叔是市电视台的记者,叫温峤。 临走时,温峤对岑临说,他的新闻业务很好,人品也不错,可以推荐他到电视台工作,让他明晚九点去办公楼面试,这无疑他让喜出望外。 至于为什么把面试的时间安排到晚上这么古怪,岑临也问了,而温峤则解释道,他明天在办公楼值夜班,可以在考试时照顾他,他也就信了,毕竟地球不爆炸,记者不放假嘛。 回到家后,岑临将一整天发生的事同家人说了,父母告诉他有了机会,就好好学习,不能白费人家一片好意。 岑临也点头说自己幸运,可是这份从天而降的工作,真的是一片好意吗?没有人得知,但就在他幻想着,明日可以在电视上看到有关于黑心作坊被曝光的新闻时,全然不知这世上本没有一个叫温峤的记者,而地府的鬼网上,倒是真的多了一个名为《阳间青年误入鬼街协助记者采访》且作者署名温峤的文章。 一夜好梦,多半是一个初入社会的小子,对于未来生活的向往。 不过,夜同样很冷。 就好像在翌日的晚上八点,岑临因为拦不到车,在东北零下二十几度的气温里,冻的跳起了踢踏舞一样。 “师傅,去电视台顺路吗?”在司机连连的摆手下,他第五次被拒绝了。 “这该死的天气,早知道就多穿点了。”岑临一边抱怨着气温,一边后悔自己不该为了穿上这套不合身的西服,而穿的如此单薄了。 昏黄的路灯下,青年的影子被拉的很长,然而就在他即将坚持不住,身体开始出现麻木之际,自他的身后,一辆红色的出租车突然从街角转了出来,在经过岑临身边时猛地停住,车窗被摇下的一刻,一个阴冷的声音幽幽的传出:“年轻人,要打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