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垂首不敢言语了。
元莞并非是好了伤口就忘了疼的人,相反她记得很清楚,除了刘谨行,眼下的局势并不能让她满足。她若要掌权,就必须先除太后。
太后知道她的身世,是她头顶上的一把刀,若不除,将是一辈子的噩梦。
她思忖许久,才下定决心,既然太后不可信,不如去试试大长公主的态度,且水榭那日,大长公主说得很清楚,她永不会夺位。
不如试一试。
下定决心后,她抬脚就回宫里,越过门槛之际,内侍来报:“陛下,太后銮驾出城朝着行宫来了。”
“阴魂不散。”元莞小声说一句,在殿内徘徊一阵后,唤来落霞:“你去打探下大长公主的反应。”
落霞俯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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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銮驾是在七月初到行宫,皇帝沐浴更衣,去宫外亲迎。
休养过后,皇帝脸色好了很多,着一袭红袍,精神奕奕,扶着太后从车架上走下来。
母慈子孝,甚为温馨。
晚间为太后洗尘,少不得设宴。行宫内都是大长公主的人,筵席亦是她安排的。
殿内窗明几静,门窗大开,以竹帘做挡,夜风袭来,夹杂着酒香、草木香,几乎令人陶醉在内。皇帝与太后坐得相近,两人比肩,皇帝懒散地抬眼瞧着殿内的歌舞。
她与旁人不同,对这些歌舞没有兴趣,丝竹与琴音反像是安神药,令她昏昏欲睡,宴过半时,太后突然出声:“陛下年岁不小了,也该多去皇夫处走动走动。”
声音不大不小,周遭的人都能听见,元莞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儿晓得。”
周暨垂首,捏着酒盏的手微微发抖。
太后今日衣着亮丽,通明的灯火下显得雍容华贵,她轻轻抬起酒盏,指甲上染着丹寇,鲜艳的如牡丹。她怜爱般地一笑,“陛下每次都说晓得,可真正去了几回,若是觉得枯燥,也可择着人入宫。”
来者不善!
元莞眼皮子一跳,轻抿了口酒液,唇角染就水泽,添就一抹红色,靓丽之色配着雪白的肌肤,本是一副少女天真之色,她位下的元乔却看出几分不羁。
她垂眸不语,太后急了,欲望皇帝身旁安排人了。
皇帝抿了口酒,笑道:“朕不喜男子,太后不知吗?”
声音不大,只三四人听到,周暨听得心口一跳,眼中露出喜色,不觉抬首看向元莞。
太后不动声色,唯有元乔眼中的冷意散去,皇帝此举,怕是躲不过去。单纯的小皇帝连男女的感觉都分不清,哪里斗得过经营后宫多年的太后。
她起身道:“陛下说玩笑了,太后之意,是让您选侍夫了。”
大长公主一出声,就占据上风了,令开言提及此事的太后不喜,她筹谋的事,元乔作何来掺和。她蹙眉,又听元乔道:“太后有此意,不如臣来办。”
太后彻底生气了,她筹谋的事不能便宜元乔了,但眼下骑虎难下了,看向元莞:“陛下以为如何?”
“朕听太后的。”元莞乖巧道。
更加难坏太后了。太后露出为难的神情,改口道:“眼下行宫不易,不如回宫再说。”
元莞笑得开怀,举杯敬太后:“一切太后做主。”
她就像小狐狸一样,得到了肉,开怀不已,元乔无奈,她挡得了一时,若皇帝执迷不悟,仍就听信太后,她也挡不了一世。
散席后,过了几日后,皇夫周暨送了些点心,道是亲手做的。
恰逢元乔禀事,见到精致的点心,她微微皱眉,周暨怎地还火上浇油,明知是女子,就不该再惹陛下。
与她心思不同的是元莞,她看着十三色的莲花饼,模样就像莲花一般,精致小巧,奇怪道:“送点心做什么?”
元乔不语,元莞又觉得奇怪,看向她:“周暨有事相求?”
元乔见她懵懂之色,与福宁殿内判若两人,不得不提醒她:“今日七夕。”
七夕之际,互诉情爱,周暨这是以点心来表达自己的喜欢,小皇帝竟然什么都不懂。她起身道,“陛下该知,周暨是女子。”
“女子……”元莞对她突然的劝谏甚是不解,怔忪须臾,才道:“女子喜欢女子,并无过错。”
元乔皱眉:“陛下是天子。”
“天子也是人,姑母甚美,朕也喜欢。”元莞耿直道。她确实觉得元乔很美,那夜的场景总是忘不去,她自觉自己并无过错。
喜欢元乔,对大宋并无害处,且她不能有子嗣的,大宋江山不能由她的孩子来继承,祸乱元家血脉的事,她端不会做的。
如此一想,喜欢女子也可,她扬首,眉眼间并无恶意,重复道:“姑母觉得这是错?”
她并非是张扬之色,反是少女般的青涩懵懂,元乔生气也气不起来,只得同她说理:“大错特错。”
元莞唇角弯了弯,作无辜状:“可是那夜姑母抱着我了。”
人都有软肋,那夜之事,便是元乔的软肋。
元乔无奈,望她一眼,道:“陛下真想逼我废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