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还傻傻的发呆,翠羽拿肘子揣他,这才跪下行礼道:“臣杜渐,参见公主殿下!”
“起来吧。”瑛华将鬓角散落的头发勾在耳后,随后摊开手,沉声说道:“你来看看,本宫的手受伤了。”
“臣这就替殿下诊治。”
杜渐恭顺的提着药箱走到她面前,看了看伤势,拿出来一个青花瓷瓶,打开红色堵盖,用青铜小勺勾出满满褐色的药粉,均匀的撒在她手心。
“嘶——”瑛华有些吃痛。
“殿下且忍耐一下。” 杜渐又用事先准备好的凉熟水替她冲洗干净,再撒上药粉。
反复几次,瑛华美艳的五官都挤成了一团。她不是特别怕疼的人,不过这药浸的也太难受了。
最后杜渐替她缠上白纱,包扎好,“殿下,每隔一日臣会来给您换药,注意避水。”
瑛华哦了一声,拂去头上的薄汗。
杜渐又问:“公主的脚可是也受伤了?”
“脚伤无妨,就不用看了。”
“是。”
言辞间,杜渐一直都没敢正眼看她。他刚来太医院,第一次出诊就撞见了公主跟侍卫私会,难免心虚惊恐。
“方才的事你都看见了?”瑛华凉着声问。
怕什么来什么,杜渐紧张到手抖,哆嗦着说:“臣……臣眼力不好,并未看见什么。”
“眼力不好。”瑛华一哂,“嗯,那舌头还好吗?”
她面上似笑非笑,眼底是一片寒凉,杜渐看着发怵,舌头都快僵硬了,半晌才挤出话:“臣舌头也不好,绝不乱说话!请殿下放心!”
“好,暂且信你一回。”瑛华吹了一下发痛的手,“若是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反正杜太医的眼睛和舌头都不好,那就不用再留了。”
杜渐嗵一声扣在地上,俯首道:“臣多谢殿下!”
“下去吧。”
“是,臣退下了!”
杜渐提起药箱,弓着腰退出寝殿,看都没看旁边的夏泽,一溜烟就跑了。
“这胆子小的像小鼠。”瑛华出言讥讽,又冷冷睨着翠羽,“来的真是时候。”
“奴婢这不是心急嘛!”翠羽挠挠头,小声咕哝道:“谁知道您进展这么神速……”
“这算哪门子神速。”瑛华横她一眼,若她以前有意,跟夏泽恐怕连孩子都生出来了。
翠羽颠颠凑上前,替她捏起肩膀,“奴婢的主意怎么样,没说错吧?这男人各个都是傲娇的,硬的不吃,软的吃,难逃绕指柔呢。”
“得,算你将功补过了。”瑛华有些扼腕,方才气氛绝佳,就差那么一步,可惜至极。
翠羽看出她的心思,笑嘻嘻道:“公主莫烦,晚上您再传他就是了。”
“那就太刻意了。”瑛华摇摇头,把心思甩开。
她有些理解强扭的瓜不甜是什么意思了,以前呼之则来挥之即去,总觉得聊胜于无。如今看来,有情动在里头才带出那么一丝韵味来。
水到渠成,安之和乐。
她失神片刻,凝着受伤的手,自言自语:“随缘吧。”
入夜后,姜丞前来乐安宫回禀。贺兰靖的生平与他所讲无二,顾家,胸无城府,四肢发达,交际简单。
瑛华沉然点头,这人稍加洗脑还是可以用用。毕竟贺兰靖算是公主府的老人,新来的护军还需要过渡衔接,总得有个人负责。
“回头你盯着点,若是贺兰靖有什么异动,即刻前来禀告本宫。”瑛华思忖些许,曼声道:“从今往后,乐安宫的内部守卫还是交还给夏泽。你们三人就不用过来了,回去待命便是。”
姜丞一愣,垂头道了个是。
回到了澜华苑,他将这个消息传达给了张堇之和穆围。
姜丞年少气盛,失落道:“你说是不是咱们哪里做的不好,公主才不让我们去了。”
张堇之一言不发,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自己的佩刀,对他而言在哪都一样。
穆围倒是很开心,声音难掩雀跃:“那活儿本就是万岁钦命的贴身侍卫干得,咱们干那叫僭越,不去才好呢。”
一想到夏泽那天阴郁的警告,他依旧寒毛倒立。每次轮到他当值,都不敢看夏泽那张俊秀无害的脸,远离这个是非窝子才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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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昭十九年,十月初十,公主府护军终选拉开了帷幕。
天刚泛起鱼肚白,门口就已经排满了人,万岁特别指派一都禁军前来维持秩序。
陈都头一身甲胄,肃然而站,手下人正一张张核对着终选文书。公主有令,必须在七天之内完成交接,时间紧迫,片刻不得松懈。
府里,瑛华早就洗漱完毕,翠羽替她绑起马尾,灵秀的眼睛瞥向镜中人——
一身靛色劲装,唇红齿白,那叫一个英姿飒爽。
翠羽眉眼含笑,忍不住夸赞道:“公主这身真好看,一会出去妥妥吸睛。”
瑛华也觉得新奇,拿起罗黛又补了一下飞扬的眉梢,“回想一下,我的确很久没这样打扮过了。”
“可不是么,大概有四年多了吧。”在翠羽的印象中,自从公主爱上了江伯爻,就没穿过这么不男不女的装扮,因为那位厌烦。
瑛华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将尘封已久的刀配在腰间,挺直腰板道:“行了,去瞧瞧外面什么光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