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末,乔方临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睁眼看了看周围半天,顿时闷闷的哀嚎了一声——江裴他走了,留下一室狼藉的走了。
比受伤让人更闹心的事情是什么?就是你受了伤,江裴依旧不帮你收拾屋子,似乎是决心要冷酷到底了。乔方临眼看着自己这片地方在不收拾没法住人了,和对面江裴的床形成鲜明对比的模样,只好爬起来拖着一只三等残废的胳膊委委屈屈的自己收拾屋子。
当买饭,买零食,都讨好不了冷酷无情的江裴时,他只好自己动手了。
等到后来庄新飞听乔方临郁闷的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愣了半晌,就恍然大悟的感慨着江大学霸这招是真的绝——先是贤惠到任劳任怨的帮乔方临这个懒蛋收拾,营造出一种新鲜又让人无法拒绝的洁净环境后撒手不干。任由乔方临如何讨好,如何软磨硬泡自巍然不动,自然而然的,这家伙就自己开始收拾屋子了。
谁说江裴只会学习了?这情商简直优秀到一塌糊涂,活生生能把乔方临这种不听人话浑身懒筋的家伙变成乖乖勤快的小绵羊,庄新飞不禁佩服。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眼下乔方临例行内心激情辱骂一顿江裴后,简略的把自己的地盘收拾的像个人样后看了眼时间,就急忙洗漱换衣服,风一样的跑了出去。
今天是洋洋出院的日子,说好去看他的来着。
乔方临火急火燎的赶到医院的时候,苏慧和洋洋正在病房收拾东西,治好了病的小男孩脸色不像之前那般病态的红润,整个人都泛着健康阳光的气息。苏慧正叠衣服,小家伙依依不舍的跟病房里其他的小朋友道别呢。
“洋洋!”乔方临叫了一声,笑眯眯的蹲下身子张开手臂——
“小乔哥!”洋洋猛地回头,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一瞬间笑开了花,连跑带颠的扑了过来:“我想死你啦!”
乔方临大剌剌的揉了揉他的脑袋,热情又粗鲁:“病好了没有?”
“好了!”洋洋使劲儿拍了拍胸口证明自己彻底好了,下一秒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点郁郁寡欢的低下头不说话了。
乔方临心里跟明镜似的,同苏慧对视一眼,拉着洋洋走出了嘈杂的病房。走廊里人倒是不多,乔方临手臂抬不起来没法像往常似的把洋洋抱起来,只好同他一起坐在长椅上说话——
乔方临:“洋洋,好不容易离开医院了,你不开心么?”
“不开心。”洋洋闷闷的摇了摇头,七岁大的孩子声音还带着一丝奶音奶气:“小乔哥,洋洋不想回福利院。”
他细嫩的声线里害怕的颤抖乔方临听的一清二楚,乔方临不禁眉目一沉,强压着怒火问道:“为什么?洋洋,福利院有人欺负你么?”
洋洋沉默片刻,似乎是很沉重的摇了摇头,咬着粉嫩的小嘴唇不说话。假如是福利院小朋友之间有摩擦的话,洋洋有什么不敢说的?这下子,乔方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在背后作怪。
直到送洋洋和苏慧回到孤儿院的一路,乔方临的脸都是黑的,到了休息室门口把洋洋送进去,苏慧才有些不安的扯了扯乔方临的袖子:“你怎么了?”
乔方临没说话,沉默着咬住一路上都在指间把玩的烟点燃,在福利院幽深昏暗的走廊里吞云吐雾了起来。完全无视了墙壁上禁止吸烟的指令,苏慧瞪了他好几眼也没见他收敛,只好作罢——罢了罢了,乔方临一向就是这么个不守规矩的性子。
“就这一根哦!”苏慧瞪着秀气的眼睛严肃的警告道,看到乔方临笑了,才松了口气拎着行李箱走进去帮洋洋收拾东西。
但等她一进屋,乔方临嘴角的笑容就淡淡的收敛了。他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在白皙高挺的鼻梁上打出来一道浅层的阴影。半晌后,乔方临单手搓灭了快要燃尽的明灭烟头,像是不知道痛似的,转身向这福利院的二层楼走上去。
一步一个台阶,每一步乔方临都在说服自己冷静下来,但在推开院长办公室的木门看到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一脸安泰闲适的躺在转椅里,乔方临的脑子里还是‘腾’的一下子就窜上来一杆火气。
“嗯?”院长听到声音转过头,细小的双眼里闪着精明的光,有些纳闷的盯了面色不善的乔方临半晌,脸上忽然挂起一个油腻腻的笑容:“呦,这不是小乔么?什么风把你吹到我办公室了?”
“车剑。”乔方临的声音是少见的极冷,一字一顿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阴森森的叫着眼前这个虽然穿着体面内里却肮脏污秽的院长大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别逼我。”
车剑脸色一瞬间有些僵硬,片刻后强笑着开口,语气也不似之前那么客气:“呵,乔方临,你这莫名其妙的说些什么呢?”
“我孤家寡人一个什么都没有,但车院长你不同,你有家室,有地位,光鲜亮丽。”乔方临嘲讽的轻笑一声:“真想鱼死网破,你不死也得脱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