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云巷是凤宁市的贫民区。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这里脏乱、破败、混乱,除了小偷、抢劫犯,并没有什么外人愿意进来。
雪从昨夜起,就开始下了,整整一夜,连带着白天还有零散的雪花飘落。
两个民警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积雪,走进了泥云巷。
“这鬼地方,车又开不进来,要不是组长安排,我还真不愿意来。”
其中一个稍胖的民警哈了一口白气,皱眉看了看皮鞋上的泥土与融化的雪水混合物,抱怨地说了一句。
“谁说不是呢,冻死我了......干我们这一行的,就要有做人民公仆的觉悟,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我们就得随叫随到,更别说这次可能牵扯到人命。”
另一个民警周林附和了一声,只是一开口,冷风就呼呼灌进嘴里,令他牙齿打着冷颤,说话都不太利索。
“听报案人说,那人整整一个月没有出房门,甚至屋里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又没有提前买食物,肯定已经死了,难道他还能一个月不吃不喝?”
胖民警靠在电线杆上,磕了磕鞋背上的雪,才继续行走。
“别瞎猜了,看了就知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泥云巷17号。
泥云巷向来没有生人进入,一看到警察来了,附近的人全都围过来看热闹。
“警官,是我打电话报的案,你们终于来了!”人群中挤出一个大妈,表明了身份,并开始叙述前因后果。
原来,泥云巷17号住着一个年轻人,在一个月前进入房间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更没有提前准备食物。
平日里,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常有联系,年轻人出远门的话,总会提前告诉住在隔壁的大妈一声,可这一次,一点消息也没有传达。
“你确定他从上一次进房间后再也没有出门?”周林仔细观察着房门。
这是一种普通的防盗门,从门外来看,分不清是从里面还是外面锁的。
“是的撒,他要是出门,就这个关门的动静,我准能听见。”
大妈肯定地点点头,额头挂满了担忧,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同志,他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周围人一听,纷纷露出了惊恐、惋惜和同情的脸色,并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确实有半年没见小李了。”
“真不会死在里面了吧?”
“要死了咋会没臭味呢?”
......
“你们怎么现在才报案?”
两个民警交换了一下眼色,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此刻已经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砰!砰!砰!”
这种老式的防盗门果然声音很大,在两个民警先后踢踹下,摇摇欲坠,并发出刺耳的响声。
大妈更加坚定里面的人出了事,似乎已经预见了尸体的模样,整个身子都在忍不住颤抖。
眼看房门就要倒下,所有人摒住了呼吸,因为待会可能会看到一副腐烂的尸体。
更有大人将流着鼻涕的小孩拉到身后,死死捂住他们的眼睛。
忽然,房门开了,不是被踹开的,而是被人打开的,还是从里面打开的。
“难道尸变了?”
也不知是谁小声说了一句,众人脸色大变,胆小一点的,已经开始向四周逃跑。
两个警察面色紧张,不约而同地掏出配枪,指着房门渐渐扩大的缝隙。
“吱呀!”
房门终于大开,没有可怕的僵尸,只有一个穿着短衣短裤的年轻人,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另一只手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嘟囔一句:“谁啊?房租不是交到年底了么?”
“小李,你,你,是人是鬼?”
一个惊恐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这也是很多人心里的想法,全都等待着年轻人的回答。
年轻人扫了民警和众人一眼,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这一觉睡得有点久。”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声音很小,也没有人在意。
周林倒是没有和众人一样紧张到打哆嗦,而是回头向他们确认道:“这就是那个失踪的人?”
众人大气不敢多出一声,只是很配合地默默点头。
“身份证!”周林严厉地说道,不相信世间有什么鬼怪,但本能告诉他,这件事非同小可。
哪有人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可以存活一个月?
年轻人看着眼前这阵势,不想多惹麻烦,无奈地返回房间里,取出一张身份证交给了周林。
“李长天,1970年9月27日?”周林喃喃念着身份证上的出身日期,忽然瞪大了眼睛,仔细打量眼前这张略显稚嫩的面孔,不可思议地问:“你已经59岁了?”
李长天暗叫一声不好,上次让老王帮忙更新身份证还是什么时候?十六年前?
“这些年,我一直保养的很好。”李长天的脸色在很短暂的时间内恢复正常,并用力捏了捏脸皮,尽量挤出几道微不可见的皱纹,“你们应该知道,荤素搭配合理的话,有助于长寿。
听说过刘晓庆吗?她曾经还向我讨教过养生之道。”
周林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哪里会听他的鬼话,一个人就算保养再好,多少也能从脸上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