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阳,最大的商帮之地,这个地方凝聚众多白手起家的商人,而今,最是响当当的便是那秦府,冠有皇商名号,皇上亲笔题字【天下第一商】。 街头繁茂,天下昌盛。 一家挨着一家的叫卖小贩,冒着热气腾腾的汝阳小吃,来回奔跑的孩子嬉笑如银铃,街头卖艺人挥舞着手中大刀,向围观的群众展示自己的本事,每一处,都反映着汝阳繁花似锦的现象。 一辆马车,速度很快的从城门外驶入进来,街道上的人老远也就让开了路,从中穿过。 马车黑色门帘晃悠着,里面有人挑起一角冒出头,来回张望又缩了回去。 “少爷,你就回去吧,老爷可是下了追击令,你要是再不回去自首,被人抓到了,老爷一定打断你的腿。” 窝在一角的少年,梳着大长辫子戴着灰色帽子,往上翻了翻白眼嚷嚷道,怀里还抱着一个包袱。 旁边人一咕噜翻坐起来,手中扇子照他脑门就是狠狠一下:“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少年捂着头无声痛呼,揉了揉不满道:“小的说的也没错呀,你这又从当铺跑了,账本都还没查完,老爷要是知道了铁定发火,就上次,不就打断了两根棍子。” 坐起来的是名红唇齿白的男子,十八左右年纪,长辫子甩在身后,黑色坎肩外褂衫,藏蓝长袍,一双黑色皂靴,曲着腿坐着,听言斜昵过去,眉目精致如画略显阴柔,可眼帘一抬,其中的锐利深邃让人心头一颤,莫名畏惧。 下一刻,男子又是嬉皮笑脸摇晃着扇子,挑起一旁窗户的帘子瞧向外面:“人生在世,就要及时享乐,田七,跟着爷也有几年了,怎么就学不会呢。” 马车快速而去,渐行渐远,最后连车屁股都看不到了。 坐落在比较清冷的西街巷口的宅子,三进大院,大门敞开着能看到里面来回走动的几个下人,穿过弄堂还套着一处,房檐延伸出去一部分,下面是一条走廊,拐过弯穿过花园到了正中的堂院。 门口有张石桌子,旁边的花圃看样子也有一段时间没打理了。 阁楼上,挺乍眼的一人斜靠在栏杆上,翘着腿撑着胳膊,往嘴里扔着瓜子磕的嘎嘣响,眼珠子机灵的乱转打量着院子陈旧的风景。 黎花思量:这院子也有好几年没修葺了,该攒点钱先整理整理。 一转头,又往嘴里扔了颗瓜子,看着冒出头的一颗大槐树,皱了皱眉也有点不太满意,不过,这一早上自己啥也没干就坐这里打量院子了,一盘瓜子都吃完了。 黎花拍了拍手站起来,相对汝阳女子的杨柳细腰她肩膀略宽,腰略粗,还有明显的婴儿肥,齐刘海下,有着浓密睫毛的大眼睛到是漂亮的不行,往门口喊了一声:“娟子。” “哎,小姐,奴婢在呢。”随着回应声,一个十来岁的丫头梳着双丫髻,挑起帘子进了门,“怎么了小姐?” “我让你去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黎花皱眉询问。 娟子嘴角扯了扯:“今天奴婢一大早就去走街串巷,问了好几个师傅,都是少了一百两不干,小姐,咱们哪里还有一百两,能拿出十两来都不错了。” “这么穷。”黎花吃了一惊。 娟子看了眼她都不好意思说,嘟嘟囔囔:“还不都是小姐,老爷走的时候留下的那点家当,那三夫人来一次就少一次,上个月还把东街营生最好的当铺给了她呢。” 黎花一张脸跟吃了苍蝇一样,单手叉腰一手撑着额头,默默转了个身:自己以前确实挺蠢的。 再回头:“不是还有一箱我娘留给我的嫁妆?把那个归置归置,看看有什么能当的。” “不行。”娟子赶忙抬头拒绝,急切道,“小姐,那可是咱们剩下的最后东西,往后你嫁人可都指望着那些东西呢,咱们…”娟子说的都快要流眼泪了,吸了吸鼻子,“小姐,咱们就不修葺院子了吧,其实,奴婢倒是觉得挺好的,虽然是旧了点,可总归整整当当,那些钱就不要花了。” 黎花没说话,走到栏杆前撑着双手,看着下方一片狼藉。 一月前她睁开眼,本被沉塘惨死的人却回到了十五年华,那些年,她将所有心思和时间都放在了陈军身上,最后更是把自己仅有的那些东西都给了他,安心待在陈府做一个端庄贤惠的陈夫人,给自己的丈夫抬了一房又一方小妾。 夜,黎花看着桌子上简单的一菜一汤,用筷子拨了拨翠绿的东西。 “娟子,你有没有搞错,连一点猪油都没有。”加起来一块再扔回去,歪头看着娟子抱怨。 娟子扯了扯嘴角:“咱们小厨房什么都没了。” “不对呀,你之前不是说秦家二少爷让人送了块上好的牛肉吗?肉呢?”黎花怎么都想不通,她连一点肉皮都没见怎么就没了。 娟子咬了咬牙:“还能怎么着,那三夫人昨儿个下午来了一趟,小姐不在奴婢也说清楚了,可她就是不肯走,在咱们院子转了一大圈,最后还跑到厨房乱翻,发现那块牛肉非要说四小姐爱吃带走了。” “嘿。”黎花蹭的下站起来,自己先气笑了,“她便是跟本小姐走的进,往常本小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着算了,可是这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她们家雪儿爱吃?本小姐都一个月没开荤了,她这是从我嘴里抢肉。” 整个黎家谁不知道黎花嗜肉如命,可以没饭吃,但是一定不能没肉吃,更何况,还是自己嘴边的一大块肉。 黎家格局分成三大块,中间的便是黎花现在住的第三道门,两条长廊向两边延伸,直通大房和三房。 黎花的父亲虽然为老二,但是黎家这么大的家业可都是他挣回来的,娘亲在她小时候就得了恶疾死了,父亲也死了有五年了,这整个黎家现在基本就是掌控在两位叔伯手里,不过好在是,当年黎花老爹死的时候,留给她好几家店铺,都是黄金地段,只不过她无心经营都废了一半,不过,还有黎家大院的地契在手里。 上辈子就是这几个店铺让她成了别人算计的对象,这辈子…谁都休想。 西面三房主院。 屋子里,灯光通明,已然是晚膳时间。 饭桌上,黎广善擦了擦手端坐,人也是典型的中间发福,手里捏着筷子夹了一大块牛肉塞进嘴巴里,嘴巴蠕动满意的叹出声。 身边风韵犹存的夫人柳絮,夹了一块放在身边女子碗中:“多吃点,这可是上好的牛肉,在汝阳有钱都买不到。” “哪来的?”黎广善吃的舌头都要吞下去了,又夹了一大块放嘴里才想起问道。 黎雪只顾埋头吃,她最喜欢的就是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