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元洪生认识了彭何英。
元洪生总说,彭何英长得斯文秀气,嘴唇极薄,嘴皮子很厉害,说谎不打草稿,应变能力强,谎话张嘴就来。
所以他跟彭何英一起做“生意”。
舞龙舞狮本来是他小时候老一辈教给几个小辈的,他们总是殷切讲着各种各样的细节,无时无刻不在念叨着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元洪生偶尔听得起劲,听得起劲的,是传说,龙被古人奉为“吉物”,在神话故事中是海洋的主宰。
龙是管农作物的司雨神,民以食为天,谷物是根本。
龙,比老祖宗海重要。
老一辈常说,他们把龙头扛在肩上,抗的是使命,是责任,是传承。
元洪生听到这就没劲儿,把这故事讲给他听的隔壁三叔,一辈子,一间房里最看得过去的,也就这么个“龙头”了。
没劲。
既然是传承,是驱邪避鬼的传统文化。
“西凉伎,西凉伎,假面胡人假狮子刻木为头丝作尾,金镀眼睛银帖齿奋迅毛衣摆双耳,如从流沙来万里”
这是勇敢和力量的象征,是民智不够开化吗?为何如今需要舞龙舞狮的人越来越少了
每逢过节,他就很开心。
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过几天节?
所以当结束了一天的活动,他将大头狮放下后,看到身边出现一个秀气的年轻人,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
他第一次产生认同感。
高山流水遇知音。
明明听老人说过,嘴唇薄的男人最危险,他们说的那些让人信以为真的话,其实通通都是编撰出来的
彭何英也有“本事”,至少他说服了元洪生。
让他脱离了舞狮团,和他一起“做生意”。
说是做生意,其实就是变戏法,彭何英的手和嘴巴一样快,他总是能够最快抓住观众们的心理,一次次的“挑衅”,究竟是观众眼睛快,还是他的手快。
元洪生总在想,既然彭何英有这样一门营生的活儿。
为何还愿意在这大吊楼搭的舞台上,天天变戏法。
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他追的姑娘,是这大吊楼班主的女儿,他一个穷小子。
好歹人姑娘,还有这么一个可以盘活些传统手艺人的场子去继承。
只可惜走南闯北的大吊楼班主,也就是班子里的掌权人,看多了像彭何英这样嘴巴说得好听的小年轻。
何况他还是这大吊楼里的“孤家寡人”,打架打不过,骂人没气势,光嘴巴甜,有什么用?
所以彭何英拉了元洪生过来。
也算是壮了几番气势。
大吊楼的观众不少,元洪生有了固定的饭碗,也很少抱怨过。
嘴巴甜有什么用?
这班主觉得没用,但班主的女儿挺受用的。
小姑娘长得娇俏可人,常常偷摸着来彭何英的小台子,看他和观众逗乐,乐得直不起腰。
再后来,彭何英拉着他做了种植花卉的生意。
他也不知道彭何英从哪里弄来的两盆花花草草,说種得好了,那可是成倍成倍地涨。
元洪生这人做事认真,他虽然习惯了彭何英口若悬河似的洗脑,但每次都听得专注。
两盆花草,果然换回来了不少钱。暖才文学网nx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