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太冷了,田一木的建房工程放慢了进度。基石算是铺好了,磨破了他的手套,手也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但结果让自己还算满意。
这几个月下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强壮了不少:皮肤变得黝黑,呈现淡淡的古铜色,两手长满了茧,但粗壮有力,肩膀因扛树而磨破了皮,但宽厚结实。都开始长胡子了,他就对着镜子用剪刀剪去胡须,唯有头发没法打理,只好由它自由生长,凌乱无比,像个稻草人。
下雪的日子,田一木就和黑猴一起窝在山洞里。他虽从家里带来了棉袄,但是洞里更暖和,再烧起树枝,整个洞里就暖烘烘的了。
入冬之前,他准备了许多的食物,熬过冬天没有问题。若是不怕冷,一样可以下水去抓鱼或是去抓野兔。
他喜欢靠在洞口看书打发时间。从镇里买的那本中草药图集他看得很仔细,发现书里的许多草药在山里他都见到过。
又一场雪的一个深夜,田一木被黑猴的狂叫声惊醒了,随即便听到一声悠长的狼嚎,他第一反应是那匹狼又回来了。
他爬了起来,操起柴刀,喝住黑猴的狂叫,蹑手蹑脚地来到洞口,趴在竹门上向外窥望,果然,一匹狼站在前面的空地上。应该就是之前从这里离开的那匹狼,在雪夜里显得异常清晰和高大。
不一会,只见那狼慢慢朝着洞口方向走来。它先是在一根立柱上嗅着,用前爪在立柱下面的雪地上刨了几下,又掉头走向一堆木材,同样是一边嗅着一边用爪子刨着地上的雪。最后,它走到洞口前不动了,距洞口不到五步远。
田一木和狼四目相对,他都能听到那匹狼厚重的鼻息声。
它想干嘛?田一木暗自琢磨。
他没有像第一次遇到狼时那样害怕,但还是有些紧张,精神高度集中。这个竹门后来他又加固了,很扎实,狼冲不进来,即便狼要往竹门上冲,他自信也可以对付。
“不要过来——走开!”
田一木对着狼大声吼起来,声音在雪夜里显得很刺耳。黑猴又开始狂叫起来。
狼依旧站立在原地,一对发亮的眼珠直盯着田一木,随后它仰起了头,又是一声悠长的嚎叫。
田一木的头皮一阵发麻,他弄不懂这个不速之客到底有什么意图:想夺回它的巢穴?不太可能,都快半年了,它应该有新的巢穴了。想吃他或者黑猴?这个可能性有,但那样的话它早就来了,不会等到今晚这么大摇大摆的来。
它是不是饿了?一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他立马转身去洞壁上取下一只风干了的竹鼠,在手里掂了掂,又取下一条腌鱼,从竹门顶上空缝处把那两样肉先后丢了出去,落在狼的面前。
狼凑近过来嗅了嗅,用爪子拨弄几下,稳稳地咬起那两样肉食,踩着雪转身离开了。
田一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想这匹狼大概是饿极了。
它是匹公狼还是母狼?它的同伴呢?它还会再来吗?田一木回到地铺上半天睡不着,脑海里全是狼的影子。
那匹狼在他心里已经不那么可怕了,他甚至希望它饿了的时候还再来这里,他依旧会拿肉给它吃。但整个冬天,它没有再来。
这个冬天,山里下了好几场雪。天一放晴,田一木就忙着建造的房子,晚上在被窝里蜷缩而眠。他不知晓每一天是什么日期,也不知晓每一天的具体时间,但从黎明到夜晚,又从夜晚到黎明,他感觉时间一如既往地因为他的忙碌而快速流逝。
下雪的日子,山外应该快过年了。
那是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母亲会在厨房里忙活不停,招呼他拿这个做那个。印有小鸡小鱼还有牡丹等图案的年粑在锅里热气腾腾地蒸着,一出锅他就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吃了起来,又香又黏。母亲做了满满一桌他平时难吃到的饭菜,但必须先敬了祖宗才能动筷子。
还有一斤师父,不知道他现在哪里,他会在那个破庙里吗?这样的大雪天,要是和他在一起,也是挺好的……
想到这些,躺在地铺上的田一木感到了一丝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