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怡宸的身子底本来就好,加之自幼习武,自从正常吃药之后伤口恢复的很快。现在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 刚刚入冬,难得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极好。怡宸让那名叫豆蔻的宫女在院子里放了张藤椅,怡宸躺在藤椅上晒太阳。天气好,怡宸今日心情还不错,看着在一旁给自己泡茶端点心的豆蔻,说道:“我看你面熟,你以前就在宣微殿伺候了?” 豆蔻听了放下手中的茶壶行礼说道:“回主子的话,奴婢原先是在太医院伺候的,后来青黛姑娘说想要一个懂医理的,后来就挑了奴婢。奴婢来宣微殿还不到一个月” 怡宸点点头,心里明白了。这是青黛挑的准备伺候阿远的宫女。反正也闲来无事,怡宸便有一搭没一搭的同豆蔻聊着。 “那你通医理吗?” 豆蔻笑的十分腼腆道:“奴婢在太医院其实做得也是端茶倒水洒扫的活,只不过干活的时候常听到大人们的谈话罢了。青黛姑娘挑了我,也是准备一点一点教我的,只是我才开始学…” 后面就没话了,怡宸知道,只不过是才开始学结果师傅就没了。 听得外面嘈杂之声,怡宸皱皱眉头,豆蔻悄悄退下出去看发生了什么。 等回来的时候发现怡宸还在院子里坐着,只得上前行礼,怡宸端起茶杯便问:“怎么了” 豆蔻小心的看看怡宸后说道:“回主子的话,是隔壁绫绮殿搬进了人了,正在打扫收拾” 怡宸心下了然,父皇没有后妃只自己和阿远,后来大多宫殿都尘封许久,现在若是搬进来新人自然打扫的动静比较大。只是搬到绫绮殿,难道是?不应该啊。 “搬到那的是何人?” 豆蔻斟酌的一下语句说道:“听说是沈重的女儿” 怡宸垂眸看着杯中的茶水,当真是处心积虑,下了好大一盘棋啊。自己当时还傻乎乎的问路上不太平,用不用给拨些人手。原来从那时候就开始动作了,提前把自己女儿安排到妥当之地。 耳边动静不断,豆蔻小心的看着怡宸说道:“起风了,奴婢扶您进屋吧” 怡宸不语,许久怡宸抬起头看向宣微殿的屋檐说道:“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你同我说一说吧” 豆蔻愣了一下,思索了一下说道:“奴婢一直在宣微殿伺候着,别的消息也不知道,只是听别人说那位衮州节度使沈重被赐了侯府,叫什么来着?对以后就是靖国公了” 怡宸还是不放心西北那边,而且苏炳卓那个性子,听说了上都的变故再出什么乱子可就不好了。师兄…师兄应该也知道了吧,还真是…豆蔻是个宫女哪里能知道那么多外面的事情。 怡宸的食指轻轻的摩擦着茶杯圆润的杯口,忽的手指停住,“喀”将茶杯放到桌边,抬头看着豆蔻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去传个话,让沈缄之来一趟” 豆蔻听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结结巴巴的应下来,转身去办。留下怡宸看着一旁的茶杯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起身回屋,留下茶杯静静的放置在桌面,而因方才放下的力道,杯中的茶水还有一圈圈波纹。 等宫人禀报时沈缄之正在御书房,沈缄之这个皇位坐的心里不安,坐在御书房里也是心绪不宁。但是皇位更替,加上边境还有战事,还得嘉奖那些随自己起兵的人,沈缄之很忙,而且沈缄之不同于怡宸,怡宸刚登基时虽然也忙,但是承武帝有心栽培,所以怡宸自小耳濡目染,学的就是帝王之道,是沈缄之不能比的。 沈缄之本来想着义父对自己恩重如山,虽然最后自己同怡宸走到如今局面有他的推波助澜,但是自己初初又何尝不是动机不纯,费尽心机呢。故这个靖国公的封号定了以后,沈缄之原来打算给沈子娴封号的,谁知被沈重推拒了,说这般赏赐太过丰厚,太引人注目了。不若就让子娴进宫住几天,开开眼界,也以示两人亲厚。沈缄之想想也没什么的,也就应了下来。让沈子娴自己挑了一处宫殿,吩咐宫人收拾。 礼部的正在同沈缄之商议登基大典,怡宸登基正赶上承武帝驾崩,怡宸按制守孝,虽然承武帝说只二十七日即可,但是怡宸纯孝所以时至今日也未办登基大典。但是沈缄之说不好听些是谋权篡位,正缺一个正式露脸的机会。沈重和其心腹都劝谏,所以登基大典也就随着开始准备。 听得禀报沈缄之一愣,复语气带有惊喜道:“你再说一遍” 小太监只得再说一遍:“宣微殿的宫女传话,说她的主子找陛下有事相商”这可是豆蔻路上急匆匆赶来时把话润色了一下,其实不润色也无妨,沈缄之听得怡宸能主动找他,心早都飞到宣微殿了。 急匆匆的便起身往宣微殿去,留下礼部尚书和伺候的太监面面相觑。礼部尚书心道:“这叫什么事儿?虽说这位现在坐了皇位,怎么看宣微殿那位更像正主。这不一句话就兴冲冲的去了,不过先前那位主子今后不知怎么个打算。逼宫那日当真是冷静果断,有皇家风范,难得的是以大局为重,以百姓为重” 这边沈缄之兴冲冲的赶到宣微殿,站在宣微殿外头脑才冷静下来,看着宣微殿的殿门,踌躇着,颇有近乡情怯之意。 身边的小太监按章办事刚开口:“皇…”就被沈缄之一个狠厉的眼神给生生憋了回去。 这下沈缄之掀开衣摆跨过宣微殿的门槛,宫人见了连忙行礼,沈缄之哪里敢让这些宫人当着怡宸的面给自己行礼,连忙止住。宫人们退开,沈缄之看向正殿紧闭的门,看向门口的宫女,宫女点点头示意就在里面。 沈缄之看着朱红的雕花木门,深吸一口气,伸出微颤的手轻敲两下。只听的里屋传来一个熟悉而清冷的声音“进” 沈缄之推开屋门,看到侧坐在塌边的怡宸,自那日怡宸清醒时见过沈缄之这是自进宫后见怡宸的第二面。不是沈缄之不来,沈缄之每每夜里忙完都会来,只是一门之隔,不敢相见罢了。 怡宸看起来有些苍白,那双凤眼潋滟依旧只是再无万千情意和盈盈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清冷的寒意和漠然。以往不怒自威的威仪仍在,只是却没了往日那般鲜活灵动。而始作俑者正是自己! 怡宸只凉凉的扫了沈缄之一眼便不去看他,沈缄之抿抿嘴唇,说道:“我听宫人说你找我?” 怡宸抬手指指沈缄之身后的椅子说道:“对,有些事情我还是同你交代一下” 沈缄之顺着怡宸的手势看到身后的椅子,明白了她的意思,走过去坐下后,抬头看向怡宸。 怡宸并不看他只低头看身旁的小几说道:“西北那边不知道你有没有去信安抚,那边战事胶着,别乱了军心”说道这里自嘲道:“我虽不在其位,当然我也不谋其政,你放心。只是你若是放心,我当着你的面修书一封,以慰军心” 沈缄之说道:“那自然是好的,不必当着我的面,你什么时候有空写完了让人送去就好,我信你的” 信我,呵,怡宸脸上嘲讽之意更浓。 怡宸右手缓缓的转动着左手腕上的二龙戏珠镯说道:“事已至此,有些事情你也让我做个明白鬼” 沈缄之郑重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这种话再也不要说了” 怡宸说:“你是二皇子的儿子?可是你才二十,今年是明德二十一年” 沈缄之垂眸道:“我是他出宫后生的” 怡宸心下了然继续说道:“从你同沈子娴进京起,就是计划开始吧,我也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沈缄之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你不是” 怡宸想起沈缄之起初三番五次的装作不知情还推拒自己,哈,自己还傻乎乎的往里面撞。 怡宸缓缓转动着镯子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你们逼宫的军队怕不全是衮州守军吧” 沈缄之缓缓的点点头。 怡宸看着手中的镯子红唇勾起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果然! “那些是私兵吧,衮州地处沿海,怕是私设盐场贩私盐来的钱养的军队吧” 沈缄之不禁有些惊讶怡宸知道的如此清楚。 怡宸抻抻袖子,理好袖子的褶子说道:“青州那边的节度使贩私盐,我之前派了钦差过去叫何之伦,是今年的探花,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沈缄之明白了怡宸的意思,点点头说:“我一会儿就去处理” 怡宸说:“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 沈缄之点点头,怡宸深吸一口气张开口,顿住,看着左手的镯子苦笑一声摇摇头“罢了” 沈缄之不明白怡宸为何欲言又止,好不容易能同怡宸好好坐下来说一句话,沈缄之看着怡宸说道:“我来上都虽目的不纯,但是我对你情谊无半分虚假,我…” 还未说完就被怡宸抬手止住:“如今到了如此田地,你说什么也晚了。覆水难收的道理你我都懂,说再多我的阿远也回不来了”说罢怡宸起身向里屋走去。 沈缄之低头看到怡宸的裙摆轻轻的拂过地面,背影萧索,沈缄之握紧了手,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