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死亡是生命的尽头,其间有大恐怖,生灵天生就对其畏怯。
可有没有比死亡,更让人惧怕的东西?
也许,是有的吧。
玉龙府。
月落日升,天光大***退了夜色。
思渊宗的大考会场设在玉龙城外,此时尚未开始。
大考就是各家宗门招收门人的选拔,向来只允许仙族子弟参加,今年不知为何破了先例,且广贴布告,昭示庶民可来投考。
天色尚且漆黑时,郝汉就从郝家村出发,伴着月光,带着内心企望,一路翻山过河,终于在破晓时赶到了大考会场外。
但他未能直接进入会场,有几人把他拦在外面,用嫌弃的眼神上下打量。
隔着这几人,已经可以看见会场里面,好大一片,看不尽头尾,有临时搭建的高台,也有清理平整出来的校场,大小饰物装点其上,尽显华丽与大气,甚至就连行走的仆役,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郝汉一路奔波下来,身上的杂色褐衣染满了风尘,腿上溅了不少泥斑,尤其那双草鞋都已被染黑,与里面格格不入。
“我想进去参加大考,不知可以不可以?”被拦停了脚步,郝汉硬着头皮说出了来意。
“庶籍?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这几人同样穿着麻布,却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对,叫郝汉,郝家村人。”没有亲眼确认过布告,郝汉心中有些忐忑。
有一人在记录着什么,另几人则盯着他看。
“庶民没资格走正门,跟我来。”其中一人走出来领路。
紧随在那人身后,郝汉先转向走下道路,再绕道到会场角落的一处空地。
空地旁边紧挨棚厩,里面有各色牲口与满地粪便,气味呛鼻。
一到空地,周围就有人迅速围了上来,他们拎着水桶,提着刷子。
“你们这是干嘛?我只是想参加宗门大考!”郝汉有些慌。
“看你这满身泥污的样子,怎么能直接出现在仙人面前?”
一桶冷水伴着秋寒,兜头冲了下来。
有人上手扒去了郝汉的粗布衣裳,现出黝黑结实的身板,然后拿起平日刷牲口的硬毛刷子,上上下下刮了个遍,用了好大力气。
郝汉不知所措,浑噩间任由这些人施为,就算全身被刮得尽是一道道红印子,也硬憋着不敢叫一声疼。
刷完,又是一桶冷水,冲去了污渍,拿起一块麻布,马马虎虎擦两下,再丢给郝汉。
郝汉仓皇接住,围在腰间羞处,用腰带扎紧,麻布大小有限,无奈,只能赤着上身。
接着又是那人,领着他去到一处校场。
校场里面已经站了百多条汉子,和郝汉一样,都袒露着黝黑的上半身,以及道道红色刮痕,局促在原地,显然之前有着类似的经历。
这处校场占地极广,看着很是空旷,现在这点人数就算再翻上几倍丢进来,依旧只能是点缀。
校场想必就是进行大考的地方吧,这里应该都是参加大考的庶民,在郝汉后面,陆续还有人进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同时有着两种情绪,两种看似矛盾的情绪,惶惶不安的犹豫与视死如归的坚毅。
惶惶不安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大考会以什么样的形式进行,难免担心会不会对上仙族。
而视死如归,则是因为,来了这里的人都明白,作为一名庶民,如果对上强大的仙族,必然不会留下活路,全都是抱着向死的觉悟来的。
郝汉同样如此,能鼓起面对强大的勇气,但并不意味着心中就没有了畏惧。
校场边有一座看台,初始没有人,过了一会,才看见几名宽袖长袍,头顶峨冠的仙族站了上去。
校场内的庶民被喝令跪下。
又有一名穿着不错的仆役,低头哈腰地走上台,对着下面喊话。
“你们好运,思渊宗的仙人们决定今年破例,允许你们这些卑贱庶民参加大考,给了你们一线出人头地的机会,你们要牢记这份恩德,好好回报宗门!”
“现在开始,你们互相之间,两两放对,开口认输或者彻底动不了的那一方算败者,败者出局,胜者继续,最后赢下三场还能站着的才算合格通过大考。”
听到只是彼此之间做对手,不需要对上仙族,跪地的庶民之中,当场就响起一阵长长的舒气声。
“你们可以准备起来了。”
草草说完,穿着不错的仆役退向一边,场下众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你们这些憨货,都愣着干嘛?快点给自己找个对手!不明白的就滚出去!”见状,那仆役赶紧又跑回来补了一句,气急败坏。
“第一轮,擂鼓,鼓止启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