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叶璧缩缩脖子,向后靠到垫子上。
吕辛荣捕捉到帐内几人的反应,独自坐下饮了一杯酒,挺直的脊背显得有些寂寥。
“将军,还是不要饮酒为好。宋大夫说饮酒对你伤口不利。”赵叶璧迟疑了片刻,想起宋济嘱咐的,小声提醒道。
吕辛荣举着酒杯的手一滞,晃了晃杯子,侧目看赵叶璧。从未有人干涉过他饮酒,还是以他伤口为由,顿时觉得有些惊讶。
赵叶璧见他不为所动有些着急,她音色柔糯,纵是拔高一点也不会尖锐刺耳,反倒是婉转里拉出一点媚意。
“真的,伤口会痛。”
她满脸急色尽数落在吕辛荣的眼底,那张少女的、轮廓无比柔和的小圆脸粉扑扑的。女孩子向来在吕辛荣眼里如抹了粉的土豆没什么区别,他大概只能分辨出哪个顺眼哪个不顺眼。譬如赵叶璧是顺眼的,廖如冰是不顺眼的。
但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赵叶璧有那么点好看,不禁多看了两眼。
蓦地胸口有股暖流,他不知道是烈酒淌过留下的暖意还是赵叶璧的关切,连带着他对赵叶璧的目光都变得有点温度。
蔺洛元看了好一会,忽然出声道:“对了,我上回送将军的宝马,将军可喜欢?那可是西域朋友送我的大宛驹!”
他喝得有点飘,说话也有点飘。
吕辛荣长眸转向他的时候,温度骤然褪去,放下酒杯道:“不怎么样。你养的不好。”
“胡……”蔺洛元的舌头有些打结,好在理智还尚存几分,将“说”字吞回肚子里,嘟囔一句,“怎么会,我世代养马哪有养不好的道理。”
吕辛荣压根不看他。
赵叶璧眼瞧着他把酒杯放下,笑眯眯地饮了口羊汤,有些好奇地道:“马?”
她虽然没有说要看看之类的话,但神色分明写着“好想看看”几个字,吕辛荣清了清嗓子,道:“看看?”
“好!”赵叶璧立刻来了兴趣。
几人用完剩下的羊肉和羊汤,出了军帐去马厩。马厩里全是骑兵的高头战马,一个个四肢修长,肌肉虬结,呼哧呼哧哼着气,十分高傲。
大晚上的,将士们见吕辛荣带了夫人去马厩,不少也跟了过来。毕竟将军的骑术是一顶一的好,得了摄政王的亲传。
蔺洛元一眼就认出他送的大宛驹,几日不见那只未成年的大宛驹高大了几分,毛色也更加油光顺滑,他上前去摸摸马头,啧啧奇道:“将军如何养的,是瞅着比我养的好。”
“那是西域马,你用养矮脚马的养法喂,自然不对。”
蔺洛元一笑,道:“所以好马配英雄,放在我这暴殄天物。”
赵叶璧却被一匹黑缎子般水亮的马吸引住目光,那马的四只蹄子犹如云朵极白极亮,正昂扬着头一副高傲的模样。
“这匹好看!”她慢慢靠近那匹马,抬起一只手去碰马细长的颈子。
她的步子很轻,吕辛荣尚在同蔺洛元说着大宛驹的事,一时没注意到赵叶璧。他再看到她时,见她的手已经快要摸到自己那头随主人性子一样暴烈得生人勿近的乌骓马,踏雪的脖子。
踏雪的蹄子已经在地上蹬了两下,热乎乎鼻子里呛出不耐烦的白气。
他脸色瞬间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