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珏半束着发,披着一件披风。衣服的边边是用金丝绣的,看起来奢华却低调。
叶珏负着手,站在屋子里小心翼翼地拆着一封信。
叶珏刚刚从训练场上下来。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这是元汐写给他的信。叶珏眼底渗透着温柔。
她在家里,还好吗。也不知道那边天气怎么样了呢。叶珏想着,白皙的脸上已经带了些许的笑意。
战场上确实危险,他不得不考虑这些事情。
在靖国,只有平安,他才能放心。
元汐在那边一定笑着吧。
叶珏莞尔,褪下披风,坐在椅子上,仔细地读着元汐的信:
见字如晤。
你那边天气怎么样呢。
这边的天气可真冷啊。
叶珏读到这里的时候,想起了元汐那样的笑声。那边一定是像一只小猫的令人心痒痒地抓着。
好像元汐的声音就在身边了。
“这小丫头。”
叶珏最享受这段时光,这一段独享的时光让他有久违的幸福。那些枯燥的事情,那些任务好像就与他无关了。他只有在这里可以暂时放下身上的担子,可以专心地想着那个不在身边的人了。
元汐在写这一段的时候,其实是流着泪写的。
她连续写了该有大半年的信,这样应该足够冲淡她离开的消息了吧。
元汐按照那些时间,写了一封又一封,只要到时候让人按时送出去就好了。
就这样吧,元汐抱歉地想着。
叶珏很快就将信看完了,可是就是不肯放下来。仿佛那信都沾染了远方的爱人的信息。叶珏看了一遍又一遍,想着这下一封什么时候才会来。
原来思念入骨是这样的感觉。叶珏想起原来那个自己,不由地就笑了。
最后还是喜欢上一个傻姑娘了。
这世上最傻的姑娘。
叶珏现在还不会知道元汐就要离他而去。也不会知道元汐已经生了重病,也许,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知道。不想让他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叶珏眷恋地将信纸合起来,锁在了箱子里。
最迟到秋天,一定要给她一个安稳的家。叶珏言出必行,这个小姑娘一定要等着他啊。
叶珏从前是为了黎明百姓,现在想着。为了自己家的幸福,原来才更有意义。
一旁的管家也感叹叶珏的反常。
从前对钱财不屑一顾的少年郎,现在竟然也要斤斤计较了。
叶珏常常回以他为白眼:等你有了家室就知道了。
有了家就是这样的感觉。
叶珏想看着世界上最珍贵的事物一般,最后看了那信一眼。终于还是锁起来了。
一眼万年。
终于还是有了离别。
你说得却是有些问题,好吗。阎王爷。
不是说死亡是通往幸福的路吗,我怎么这般痛苦。元汐苦笑不得。
死亡怎么都是这样的滋味呢。
元汐的胃里好像被塞满了什么,口鼻都不能呼吸。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她上辈子难道造了什么孽吗。怎么连死亡的路都这样艰难。
元汐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一点力气。
周身全是一片冰凉,这是什么样的一种体验。她此时此刻有些不能理解了。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
难不成她现在要做一只死鬼了。
元汐还是想美美地活下去的,这样对她有些过于残酷了。鬼实在有些可怕,这样会让她连飘去自己的喜欢的人身边的勇气都没有。
可怕可怕。她还以为自己死了能变成天上的星星呢。
大抵是不可能了。这样想想,她原来已经没有退路了。
正当元汐以为自己像一只鱼一般在水里游来游去的时候。她却听到了岸边有人的声音。
咦,怎么还有人的声音,难道这里不是阴曹地府。自己也不是水鬼咯?
元汐好不容易感觉恢复了一点力气,便朝着方才有声音的地方走去。
哗啦一声,元汐竟发现自己能喘过气了。
“鬼啊!”
看吧,看吧,果然自己就是鬼咯。
元汐还是认命一般地想着要不要继续沉没下去的时候,却猛地发现。现在不正是白天吗,又怎么会看见鬼呢。
而且,更奇怪的是。她见到太阳并没有丝毫的不舒适,反而有一些享受。
这种感觉就很奇怪了。元汐不得不重新审视一下自己了。
既然不是鬼,她为什么在水里。她不是应该在梦里吗。
元汐是在梦里离开的,她有那种感觉,不是凭空捏造的,她的身体她自己再清楚不过了。能坚持到将那些信写完她已经十分感天谢地了。
“鬼啊。”
还有人不住地叫喊着。元汐只觉得这些人烦。于是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够了,烦死了。”
“说话了!说话了!鬼说话了。”
“你不是个哑巴吗。”
“你才是哑巴!”元汐心情十分不爽快。这刚刚醒来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不仅没有人过来搀扶她一把,反而在一边冷嘲热讽。一开口还咒骂她是个哑巴。这叫她如何不生气。
元汐要不是没有多余的力气,早就一个巴掌抡过去了。岂有此理,欺负到姑奶奶的头上来了。
“见鬼了真的。”
不一会,却有几个家仆模样的人扑通扑通一个接着一个地跳下了水,像是要来救助元汐的样子。
可是。元汐一个都不认识。
“苍天有眼,请告诉我这只是一场梦罢了。”元汐看着那几个傻乎乎的人来接她,她倒不如借助自己的力量爬上去了。事实上,元汐也这样做了。
她自己爬了上去。带着一身的狼狈。
还真是见了鬼了。
她身上的这是个什么服饰。粉粉嫩嫩的,完全不似她的风格。什么鬼畜的梦境。
元汐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又猛烈地甩了几次头。
再次定睛细看,发现没有什么变化的时候。
整张脸只能用一个难看来形容。
苍天啊,不带这么玩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