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手将点滴袋挂回原处。
又拿起那根针管,推了极少许液体落在指尖上,凑近鼻前闻了闻,又拿舌尖轻轻触尝——
是氯化钾。
这样的剂量,如果加到点滴中,再由静脉摄入,病人会由于血钾过高,导致心脏停跳。
这个老妇人,将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死亡,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呼救。
男人的眼神变得更冷,更复杂。
这是专业杀手的做法。
死者全身无一处伤口。
对于老年病人来说,因心脏骤停死于睡梦中,是常见的情况,根本不会有人起疑。
可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衰老妇人,到底是谁,会不辞辛苦地费这般周折,去置她于死地呢?
又是谁,将自己引到这个房间,撞破这一场蓄意的谋杀?
这一切,又和自己失去的记忆,有何关联?
深夜。
疗养院。
沉睡的老人。
不明来历的杀手。
还未露面的幕后操线者。
……
男人缓缓收紧了手指。
黑暗中,唯有他的眼睛,凉而亮,泛着刀刃一般的冷光。
……
206房亮着灯。
年轻的女人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拿着苹果,另一手正在摆弄着散落的塔罗牌。
她很漂亮。
蓬松的长发,发尾带着点自然卷。没有化妆,皮肤微微苍白。
穿修身的半高领黑色毛衣,紧身牛仔裤,黑色的帆布鞋有些旧,脏兮兮的。
周身素简,没有多余的配饰,只在右手腕,戴了一款价值不菲的机械表。
察觉到男人推门进来,她抬头,“嘎嘣”咬了一口苹果,冲他扬了扬下颌。
“你回来了?”
熟络且自然。仿佛是个相识已久的老朋友。
男人皱着眉,一言不发地望着她。
他不认识这个女人。
这个深更半夜,突然出现在他房间的女人,显然不会是走错了门那么简单。
她衔接着今晚发生的每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是这个谜题的一部分。
所以男人不说话,也不出手,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等待她的下文。
女人的腮帮子,叽叽咕咕地动了一会,终于咽下了嘴里的苹果。
一扬手,将果核扔进了床边的垃圾桶里。
她探身扯了两张抽纸,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男人耐心地等待着。
他注意到,女人的手指很好看,纤细修长,白皙的皮肤下,脉络清晰可见。
她没有涂甲油,指甲修剪地整齐而干净,泛着健康的粉红色,像是小颗的贝壳。
终于等她擦净了双手,这才施施然开口道,“初次见面,你好,我是沈念。念念不忘的念。”
她歪了歪头,嫣然一笑,“你是?”
男人依旧沉默。
沈念却自顾自接过话,“对,你也不知道。没有名字的人啊,在黑夜中寻找自我的来处……”
她低声自语着,翻开面前一张塔罗牌。
“那我暂时就称呼你——”
“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