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体重不过百,人在他怀里轻飘飘的,没什么压力。 在凉快的医务室坐定,却没见着医务人员在。 沈沛把人安置在病床上,起身要走。 “谢谢你。”身后传来少女孱弱的生硬,仿佛下一秒的空气就会从她身体里抽离。 沈沛顿了下身体,转到药柜里,翻腾了一会儿,找到了最常见的治过敏的药物出来。扑尔敏和药膏都有。 伺候人的事情他不擅长,接了杯冷水,把药递到余安唇边:“吃吧。” 没顾得上他拿给她的是什么药,余安乖顺地接了过来喂进嘴里,喝了口冷水把那粒白色的药粒咽了下去。 紧接着,药膏也递到了她手上,可余安自己没瞧见自己是何等尊荣,只是一双眼睛望着他,不知所措。 沈沛没说话,环视一圈,从桌上看见反光的镜子,直接递到她跟前,让她自己看。 镜子里陌生的轮廓叫余安愣了愣,她脸和脖子肿了一片,眼下身上也有些发痒,说不出的难受。 “药效得等一会。这个,涂的药膏。”沈沛解释道。 医务室窗口的光线打在少年的侧脸上,冷冽的面容上,似乎有如玉的温润漾开。余安不敢再看他,接过药膏,出口还是“谢谢”二字。 明明自己在做好人好事,眼前少女给他的感觉,却是恨不得他就地消失不见。 沈沛有一瞬间的好奇,她是怕所有人呢,还是只怕自己? 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帮她了。照理说,他来这个学校的时日里,没做什么耸人听闻的事,况且,有这么一副好看的皮囊,眼前的姑娘,分明是敬而远之的态度。 白色的膏体在脸上慢慢推开,余安动作里带着急切。 因为少年懒洋洋地举着小镜子在自己跟前,漂亮的黑眸不眨一眼地盯着她的脸,本就发热的脸上,红得更加彻底。 摸完了药膏,余安垂了眸:“谢谢。” 除了这个词语,她没有其他能跟他交流的词汇了。 余安摸索着从病床上起身,准备回去继续军训,刚一站定,少年的手探过来拉在她细细的腕上:“等医护人员来了,开完病假条再走。” “不用回去军训吗?”余安默不作声地挣开他的手问道。 沈沛身上烧灼的暑气下去了些,少年长腿叠在一起,挺直的背靠在椅子上闭着眼:“急什么,你还没晒够。” 余安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见他坐定不动,等了一会儿,又坐回了病床上。 没过几分钟,戴着一副眼镜穿着白大褂的青年人出现了。小姑娘脸上的红肿明显,他快步走过去:“哟,姑娘,你这脸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是过敏了。”余安手指不安地想去摸,想到自己涂了药膏,又把手收了回去。 “来,我看看什么情况。”青年医生走近了,掰着小姑娘的脸往阳光的方向扭过去,“这红斑,身上有吗?” “脖子上有一些。” “行,那我给你开点抗过敏的药,这两天注意休息,一会儿给你开个假条。” “我刚才……吃过药了……” “吃过了?”医生狐疑地望着她,“吃的什么药?” 余安哪里知道自己吃的什么,目光转过去望着沈沛。 “扑尔敏。”少年答道。 “我再开一粒给你,看情况,如果好些了就不用吃了,”医生熟练地拿了药递给她,转头问沈沛,“这位同学,你是哪里不舒服。” 沈沛站起了身:“我陪她过来的。” “哦。”医生恍然大悟,“行,给你假条,没什么事了,多喝水。” “谢谢医生。”余安因祸得福,能休息整整两天,不过,想起被罚站的同学,心里不大痛快,没回宿舍,反倒跟着沈沛回到训练场上。 “报告教官,我吃过药了。” 沈沛站回队伍里,见余安死脑筋地在教练跟前汇报。 王教官黝黑的脸上浮上点不自然:“病号需要休息,今天的训练你暂停参加,明天再来!” 加训是因为她,她怎么好意思自己去休息,让大家为她受罚。 余安没再说话,小身板挺直地站在队伍里,一副与一年二班同在的架势。 看着那张脸上“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倔强,王教官憋不住了:“今天上午的训练到此结束,解散后,回宿舍稍作休息,11点30分准时集合!” 总算有些人性的教官一声令下,一群少年激动地甩胳膊抖腿地活动着全身。 张霸抹了把汗:“这姑娘,大义!” 班里的女生刚开始因为加训抱怨过余安,此刻围着她,见她脸上斑驳的痕迹,心里约莫着有些惭愧,一个个倒是真切关怀:“这么严重,疼不疼呀?” “不疼的,只是有点痒。” “安安,我跟你说,刚才那只毛毛虫,吓死我了……” “哦,我说你汇报什么,是不是一早看见了。” “教练真是没人性,我瞧他也看见了,不当一回事,以为谁都像他那样皮糙肉厚。” “谁说我皮糙肉厚!”王教官黑着脸在旁边站着,一句话吓得聚在一起的姑娘们瞬间四散,狂奔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