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他又笑了,想自己不信鬼神,不相信有河鬼,丝丝又怎么可能是已经自尽的那个妹娃儿呢?她如此漂亮,她的飒爽英姿曾飘荡在山山水水。她有朋友,有父母,就在先前自己紧紧抱着她的时候,她的体温,她的芬芳,一切都是真实的。
或许发现的这道痕迹,就是丝丝留下的,她从榕树下走到江水里。她本幻想着自己不再挣扎在人世的争斗中,她漂亮而娇艳,应该去做河鬼的婆娘,过上真正属于她的幸福日子。
她口中放牛老汉对河伯的解读,其实是她自己的解读,她想让自己有勇气投入河伯的怀里。她想用那样的方式说服自己,那不是没有勇气坚持下去,而懦弱地选择了投江自尽,那是她这样美丽的女人该有的幸福和荣耀,该彻底与人世间让她疲惫不堪的争斗诀别。
她担心自己的怯懦而又不彻底的行为被发现,于是她把伸向南流江的痕迹,尽可能地清除掉了。莫非她一直有寻短见的心思?莫非生活让她不堪重负?还是她表面坚强而心中柔软细腻,柔软到需要一个男人猛烈地爱她。
想着想着,心乱了,不是因为无法破解眼前的迷茫,而是为自己心中一直暗暗隐藏着的欲念所乱。他不由得猛力地打自己一个耳光,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所有关于丝丝的事情,农儒敏又无法不胡思乱想。他设想过很多种情况,比如自己把望归营客栈做得很有品味,丝丝那样一个有风骨、有节操的行旅作家,或许会爱上自己家乡的美丽山水,从此隐归于望归营客栈里,让自己照顾她一生一世。
他还设想过,丝丝这样美丽而文采飞扬的作家,老大不小的年纪了,却一直没有婚配,是因为她没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她这样的人,心中能托付终身的人,一定不是追求一个小鲜肉那样的帅哥,她没有这样肤浅,她喜欢的男人,应该是自己这样的天才男人。
农儒敏爱上丝丝,是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刻。那天的昆仑山上依然是千年不化的圣洁,蔚蓝的天空下,被誉为万山之祖的雪山上,茫茫无垠。
他登山那心中的神山,举目远眺,天在头顶,山川流水在目光之下,心中空寂无声。那一刻,农儒敏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简直要为自己突然离职不工作,而引颈高歌。
站在雪山之巅,才更接近于天。他非常兴奋,忘记了高原反应导致的头痛和眼胀,他无所顾忌地对着望不尽的皑皑白雪大喊,要把心中的氤氲全部吐出来,让圣洁而巍峨的万山之祖做个见证,从此以后,把余生付天地。
日光西斜,暮云开始在天边堆砌。他背起背包,愉快地哼着家乡的山歌小调,向着山下出发。
他的歌声没能陪伴他抵达山下的越野车上,他不知看似平整而寸草不生的砂石地上,怎么会让自己的一只脚突然陷落其中。就像那繁华都市里无从不在的阴谋和陷阱,他逃离了繁华,却依然陷落在一个天然的陷阱里。
正在下山的路上,说是路上,其实路是没有的。他的身体因为向下走而佝偻着、前倾着,突然一脚深深陷入一个空洞里,这是他完全没预料到的事情。
当一只脚被踩踏的空洞套住了,他微微前倾的身体,在他因兴奋而忽略了可能发生的意外中,由着向下的惯性,他猛烈地扑向了地面。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依然在寂静无声的雪山上,离山顶并不远。他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无法站起来,他的一只脚还套在那个地上的洞里。3a阅读网aaa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