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采石矶时,李万水指着对岸江潮拍打着的高崖绝壁:“垆子,据说大诗人李白就死在那里。”
方垆心遥望着江岸,哦一声,要再问,李万水又不再回答,静默着对着江水坐一阵,起身继续前进。
就是这样,李万水不时静默着在江边坐下来,说上一两句,说的都是沿途的典故与历史,话少而精,说完也不再解释,更不关心方垆心是否理解或者听懂。
最开始的半个月,每天都是李万水选择露宿的地点,所选择的一定是靠近长江,还一定能避风雨。后来每天快到黄昏时,方垆心开始注意什么地方能够栖身一夜,看中满意的地方,就对李万水说:“万水哥,今晚住这里吧?”
李万水不回答,也几乎不反对,放下麻袋,开始找蚯蚓,选择地点钓鱼。方垆心仔仔细细看着李万水的操作,直到鱼钩抛入江中以后,他才去找柴火,为烤鱼做准备。
夜风憭憭,吃着说着,多是方垆心说着,李万水不时嗯啊一声了事。
每天睡前总会聊一阵。
他问他:“我如何能找回从前的记忆。”
他回答他:“每个人都有从前,有就行了,不必非得记起。”
他说:“记不起从前,我不知道妈妈的爱,我想要记起妈妈的爱。”
他回答他说:“妈妈都爱自己的孩子,每个人都有妈妈,有就是有,爱就是爱,记不记得起,都有过,都被爱过,就行了。”
他开始木讷地望着天,眼里闪着泪花,压抑着喊一句:“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啊。”
他摇摇头,轻轻苦笑,淡淡叹息。
他又问他:“你为何叹息,是不是觉得我很神经病,我是个可怜虫。”
他回答他说:“世间太多事要叹息,无事不可叹息。你是神经病,我也是,每个人都是,只是少有人承认自己是神经病。活着的人,都是可怜虫,没有人不可怜,我也是。”
他说:“万水哥,你说了等于没说。”
他说:“垆子,是你还不到懂的时候。”
他说:“万水哥,我什么时候才会懂?”
他说:“世间事,到懂的时候就懂了,不用急着懂,或许懂了,生活将变得毫无滋味,或许,没必要懂。”
他说:“万水哥,那你还想妈妈吗?”
他看看他,觉得他可能确实神经病,轻轻叹息:“也想吧,但也没必要再想,我这把年纪,唉……”
他换一个话题:“万水哥,除了妈妈,还有谁爱过你吗?你又爱过谁?”
他望着星空,良久之后:“爱我的人爱过我,我爱的人我爱过。”黑客heike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