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舒此时,却有些不太乐意看到他。转过眼睛,盯着娜娜,她也正嘴角含笑,望着安舒。两人目光相接,谁也不肯率先退让。
“方才正与曹世子打赌,不知道你这次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止。我原以为,该有场手刃奸夫的好戏看了。谁知你又不按牌理出牌。”娜娜上下打量她,笑吟吟道:“你明明已经盛怒,为何对尉迟娇便这么客气?李若兰若是知道你的区别对待,只怕是要跳脚的。”
“混账!”安舒从未骂过粗话,这两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逼出来,黑亮眼眸里火苗烧得灼目。娜娜她盛怒,显是极其准确的形容。
娜娜一呆,愕然问道:“你骂谁?尉迟娇?还是李若兰?”
“我骂你。混账,妖女,王鞍!”还想再骂,却怎么也想不起词来。她日常骂人,最是讲究个优雅得体,从来都是拐弯抹角,不带半个脏字。如今碰到需要直抒胸臆的关头,才发现自己平日里书读得太多,街骂得太少,雅言慧语明显不足以表达自己此时的愤怒,那些鲜活粗俗的市井言语自己却又知之甚少,一时竟是语结。
古人云,国之大事,惟祀与戎。五柳先生“欲辩已忘言”那是区区事,她此时大敌当前,“欲骂却忘言”才是真正要命。空自气得手脚冰凉,口中却呐呐无语,这场景就相当十分地尴尬了。
娜娜“哦”了一声,仔细研究她的表情,疑惑道:“你骂我做什么?你以为你看到的景象,都是我编排好的?”嗤地一声,“曹安舒,你气傻了么?你当知道,我只是提供幻境,可没法操控她们行为,你在幻境中见到的一切,都是她们此刻心中所思所想。”
“你只是提供幻境?”安舒冷笑道,“你这幻境,可颇是奢侈豪华,居然每一个幻境,都很贴心地配了个风格各异的曹宗钰?还是被媚术之力加持过的曹宗钰?”
曹宗钰站在她身边,本就因为她回避自己目光而心中惴惴,此时被她一口气连连点名,名字前一溜形容词听得他直是心惊胆颤肉还跳,望着安舒的目光越发颤巍巍起来。
“原来你这个,”娜娜笑了起来,“她们都心悦曹宗钰,我既是闺中女儿的教导者,自是要满足她们的向往。你自己有了,总不能就这么霸道,不许别人也有吧?还是你觉得一个不够?”朝曹宗钰瞟了一眼,笑微微道,“以我们的交情,便是单独送你十个八个也没什么打紧,不过,这事当着曹世子的面,总是不方便得太细。下回我找机会单独见你,你告诉我想要什么性格模样的……”
“你给我闭嘴!”
“住嘴!”
娜娜果然合上嘴,一双宝光璀璨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在他二人黑成砚台的脸上来回逡巡,笑意悠悠。
安舒止不住一阵头疼,用手指按着太阳穴,使劲回想自己本来要的话。娜娜这胡言乱语,指西打东的本事实在太厉害,自己一时不察,便被她带歪到十万八千里外的山沟沟里。
“闺中女儿的教导者”!对,便是这个!
安舒抬起头,伸手出去,指着娜娜,骂道:“枉你自称闺中女儿的教导者,枉你自诩为下女子鸣不平。你这番作为,与那走街窜户,专司勾搭的三姑六婆有何区别?你还不如人家三姑六婆,人家多少也能为下女儿谋一个出路。你呢?你竟是将好好的女儿家,当作猴子戏耍。嘿,在你眼中,哪里有什么女子?甚至哪里有什么人?你那污心浊肺里,又哪里懂什么情意?娜娜两个字用在你身上,纯属辱没。我倒想送你一副对联:沐猴而冠,不脱禽兽之校指雁为羹,全是春秋大梦。横批四个字:丧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