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宗钰摇头:“殿前司没有受过潜行探察的训练,应付不了眼下的局面。咱们在对方老窝里,只能秘密行事,多他们几个,于事无补,反容易暴露行迹。就让他们先在这里,我们回头出去的时候,再叫醒他们。”
李允顺见他这般说,点点头,也就不多问了。
安舒却知道,另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则是曹宗钰信不过他们能真正效命于他。她自己虽然名义上是他们效命的对象,但她身为女子,平日无事时,尚可号令节制,一旦面临生死关头,却未必能令彼辈效死。身处此波诡云谲之境,若是这些士卒不能在危急时有忠义之心,那确实也对他们无所助益,反容易成拖累,倒不如就如曹宗钰所言,让他们在此处静候为宜。
三人已然选定方向,再不犹疑,曹宗钰在前,安舒紧随他身后,李允顺殿后,悄声快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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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微风送来的气流,三人走上一条长长的向下甬道。这地下工事不知是花了多少人力时间营建而成,单看这甬道,便十分宽敞大气,足可容两人并行而毫不拥挤。
地道内并无任何灯具,也无松脂火把,也没有镶嵌夜明珠一类发光的宝石,但身侧岩壁不知是混入了何种物事,竟于黑暗中漫出点点荧光,虽不够强烈,却足够影影绰绰,看个大概。
安舒心中好奇,伸手去岩壁上一抹,手上便也沾染了点点星光,不禁暗自感慨造物之神奇,一边轻声问道:“你们可有闻到一股奇特香味?”
李允顺动动鼻头,果真感知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混杂在四周岩石泥土的气味中,颇难察觉。这气味似麝非麝,似兰非兰,说是香味,却又夹杂某种难以况味的,几乎可以称得上臭的味道在其中。若要打个比方,倒像是有人将诸种名贵香料,放在了腐朽发霉的木盒子里,香与臭相互熏晕,成就这般味道。
李允顺闻着这味道极不舒服,心头一动,忽地说道:“这地方古怪,味道也古怪,我们莫不是掉到鬼窟里来了?听说有人就是这样,在野地里跌了一跤,爬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前头有高墙大屋,还有美貌多情的主人家热情招待,又是好吃好喝,又是陪吃陪睡,第二天醒来一看,哪有什么美人花酒,却是躺在野坟堆里,只有那头顶老鸹,嘎嘎嘎地叫得凄惨,想来就瘆人得慌。”
安舒在他身前,正好听到他嘀咕,好笑道:“你又没经历过,怎能说得这般活灵活现?就连有老鸹叫,你都知道?”
李允顺大是得意,虽是压低声音,仍忍不住炫耀之意:“这可是我在我老子面前挨了多少顿鞭子,才摸索出来的撒谎诀窍:故事若要编得逼真,务必要把那细小不惹人注意的地方,说得越真切越详细越好,这样就没人注意你撒的谎了。”
安舒正要笑他一肚子歪心思,一时不察,差点一头撞到曹宗钰身上。
曹宗钰这脚步停得突然,安舒讶异,方要问他怎么了,便听他低声说道:“李兄提醒我了,这地底下,少了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