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宗钰不料他竟这般孩子心性,不由得瞠目,只得伸出手去,与他击掌为誓。
安舒便在一边,含笑看他二人论酒,此时悠悠说道:“你们这酒约也已定下,如今可以说正事了么?”
“正是,”妙达回转心思,方想起自己适才的话头,收了欢喜之情,正色道:“在下想求教大小姐一个问题,如能导我以道,我便撤去幻境,恭送两位安全出去。”
“不好,”安舒摇头,“你撤去幻境即可,却不用送我们出去。此行没有救出曹安康二人,我们不会就这么出去。”
妙达神色少有的严肃:“大小姐,此处地窟,乃我教重地,机关重重,无比凶险。两位不过刚一下来,便入了迷境,该知道个中厉害。我虽有心帮助两位,可我身份立场所限,也不能做得过分。再说,便是我,也不能尽知这地下诸种神秘。两位便是要救人,也可先行回去,下次带大军来索讨,岂不十拿九稳?”
曹宗钰分析他话中之意,皱眉道:“你言‘索讨’,可是要学绑匪开价?你们的条件是甚么,不妨现在就说给我听,让我考量考量,是否划算。”
妙达叹了口气:“我不想让世子失望,但此事委实不是我有资格置喙的。敝教的条件是什么,等世子率大军到来,自会知道。”
曹宗钰眉头一挑,轻笑一声,笑声中殊无任何亲和之意,倒是冷如霜刃:“那可不好意思得紧,我这人的耐性素来不好,等不了那么久。”
妙达沉默了一下,苦笑道:“两位难道不应该先听一听我的问题,再来讨论余下的事情么?若是大小姐不能解答我的问题,那便只好请两位逗留在这幻境之中。不过我可得跟两位说清楚,此处幻境,能缓慢耗竭人的心神,用做自身养料。时日久了,便是两位身体无恙,心神方面,恐也有衰竭之忧。”
安舒心中一凛,与曹宗钰对视一眼,彼此都从眼中看出震动之意。转头微笑:“你便问来。”
“下午与大小姐论谈时,大小姐提到了盛世与衰世之别。我回来之后,想了许久,另有一事不明。”妙达看着安舒,眉头紧拧,神色困惑,问道,“盛世与衰世,难道竟是得国之初便已注定?得国不正,便不能称盛世?得国正,便不能为衰世?这正与不正,谁有资格定夺?观中国之历史,归根结底,不过以成败论英雄。譬如周代殷商,矫之以天命,自命为天子,以彰显其正,其实不过是周公的障眼法,欲服天下人心而已。成了,便是天命所在;不成,便是乱臣贼子。这其中,哪有甚么义理可言?”
安舒仔细听他说完,将他的问题在心里过了一遍,先不急着回答,反而含笑道:“这些问题,迥乎不是你的口吻。我猜,是有人问你,你答不出来,反拿来问我,可是如此?”
妙达被她一眼识穿,心中大感失落,自知才智方面,与这隔空交手的两人都相去甚远,只好不情不愿地承认:“你猜的没错。”
安舒看他神色,进一步问道:“我看这番话中的气象格局,问你话的人,绝非寻常人等。听宝慧提到,贵教有位大祭司,你们均需听命于他。这番言论,可是出自他的口中?”
妙达尚未回答,空中一个悠悠的声音响起:“妙达,佳客远来,你竟不报与我知,让我也有幸会一会这中原菁华人物,该死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