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仙说过，我是可以去阴司告发凶手的。但他既给我看他的面目，又抹去我的天智，这种自相矛盾的事情，要掩盖什么呢？或者什么目的呢？

他是冲杨大仙去的，我这种小角色，不过是“附带伤害”，要是在电视里，也就是一出场就死的龙套。在游戏里，也不过就是剧情。

但他不甘心啊，毫无关系的人，莫名其妙被害死，怎么也得亲眼见到凶手被正法吧？

他想起自己的父母，不禁悲从中来，就这一夜，估计他的死讯，派出所还没送到家里呢。可怜操心了二十多年，到头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杨石见他坐立不安的样子，怕他怨气上头，只好陪他说话。

“小宋，你别着急，你的死，非常无辜，又是冲我来的，我必定会揪出凶手，送他下十八层地狱。”

宋文东苦涩地说：“杨大仙，像我这种小角色，你大概不会太在意吧？”

“怎么会？我们修行之人，对于自己的德行，是非常在意的。就算是个完全陌生的人，只要遇到，都不可能听之任之。何况，你多少还是受我的关联。”

“但我的死，你是完全没有责任的，这我不能怪你。”

杨石苦笑了下：“责任？有通天彻地的能力，就有通天彻地的责任。我们修行，不是只为了自己的。不能说跟自己无关，就轻轻放过。”

“你说，我只能留在阳间三天，三天之内，你能抓到凶手吗？”

杨石吸了口气，认真地说：“小宋，这事恐怕有点棘手，你也听出来了，是一个很厉害的法师要害我。三天，我自己感觉不够。”

“那我怎么办？”

“古往今来，没有那个冤死鬼能亲眼看到仇人被正法的，哪怕是杀人案件，那也是秋后问斩。那个时候，冤鬼大多已经投胎去了，这一时的一切，都不会记得。”

宋文东闻言，轻轻叹了口气。

“你放心，就算你不能亲眼看到复仇，我一定能替你做到的。这事，你确实很无辜，我会好好安排你的。”

“你会怎么安排我？”

“你已经死了，这个结果无法改变，你在阳间不能停留太长。两天以后，我送你去地府。因为你是无辜而死，又没做过恶，下辈子会过得很好。”

宋文东脸上却毫无喜色，忧戚地说：“我从小学习就一般，父母为我操心太多，好不容易出来工作了，才两年，就横死街头。我父母如何面对这事？”

“你还眷恋父母，其心可悯。你有兄弟吗？”

宋文东长叹一声：“我是独生子啊。”

“你有冤屈，又有眷恋，很容易成为厉鬼，不要感慨太多！我会想办法替你照顾好他们，你一定要放心。”

“我可以去看看他们吗？”

杨石默然摇头，怕是不行，也没这个必要了。

宋文东彻底沉默了。

杨石也不知如何宽慰他，只好苦笑以对。

两人无言，过了一会儿，宋文东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忽然也想通了。

人死不能复生。何况，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谋杀案，人间的法律管不了他。好就好在，自己的死，并不是孤立事件，杨石就算为了自己，也要揪出凶手，那就是替自己报仇了。

如果凶手的道行比杨石还高，那算了吧，自己老老实实投胎去，下辈子博个好前程去吧。

宋文东渐渐地接受了现实。

而且，当知道还有来世，他的痛苦分明减少了许多。死亡，是生命的一个阶段，而不是终结，那种彻骨的寒意就消失了。

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就是没有念想。有了来世的念想，那剩下这两天，就不用那么急切了。

他忽然问杨石：“你很多仇人吗？”

杨石挠挠头：“怎么说呢？人活一世，没有朋友，说明你脾气不好。没有仇人，说明你不够优秀。何况我这种，在广州呆了两千多年的，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我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