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父母将草民藏于烟突之中,趁敌军离开,才偷偷跑出来的。”
“你说谎!”贺康平突然跳起来,一脚踹在了楚靖仪的心口,大叫道,“你年仅十二,如何能逃过姜国敌军的追击?若不是你与敌人有所勾结,便是有人暗中指使接应。殿下,如此身份不明之人,所言皆不可信,更应严审啊!”
付怀信刚迈出一步,不经意间,却瞥见贺康平隐藏于眉梢的得意,那步子又收了回去。
楚玉宸见状,目光微动,转而看着楚靖仪,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怎么说?”
“没……没勾结……也没人指使……”
楚靖仪捂着心口,疼痛使她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她像是没看到屋内的暗潮涌动,断断续续说完几个字,身子再也支撑不住,趴在了地上。
地面的冰冷,茶水的滚烫,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
冷热交错间,她突然想起了烟突里看到的世界战火连天,尸横遍野,一百三十二名父老乡亲联手抵御外敌,却全部丧生于铁骑刀剑之下。她拼死逃出报信,祈求能将父亲所托传出去,却没料到会卷入这些莫名其妙的祸端之中。
十二年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十二年了!
从一开始的格格不入,到此刻的命脉相连,她淡忘了前世的一切,只以“楚修然之子”的身份活着,如今又怎能任由那一百三十二条性命就此惨死?
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为那些残破的军备,也为苦苦等不到的援军。
想到这里,她忽然浑身充满了力气,艰难地用手撑着地面,在众人复杂不一的目光中,一字一句道:“太子殿下,草民没有勾结外敌,也不受任何人指使。靖县地处两国边境,不时受到敌军骚扰。但凡是靖县村民,无论老幼,皆接受过逃生的演练。若是以此来定下草民的嫌疑甚至罪责,恐难服众。”
眼见贺康平又要开口,她大喘一口气,又道:“然,草民愿意配合审讯,洗清嫌疑。也请陛下、太子殿下与在场诸位大人们力挽狂澜,早日夺回靖县,以安那一百三十二名父老乡亲的在天之灵。”
说完,她便重重地磕下头,瘦削的双肩似承霜载雪,教人看了心头沉重。
此言一出,众人反应迥异。
付怀信则以审慎的目光打量着她,片刻后,他便走了出来,道:“殿下,此人既是靖县唯一的幸存者,理应好好照看,否则传了出去,岂不……”
“尚书大人,此言差矣。”贺康平连忙反对,“靖县唯有此人独活,身份亦得不到查证。正逢战乱之际,万不可掉以轻心。反倒是尚书大人如此关心,莫不是早前就认识这小子?”
楚靖仪心神一动,眼角余光瞥了眼那道紫色身影,心中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付怀信笑意不变,正欲启唇,却听到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草民并不认识这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