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栋闭眼趴在桌上，老师的讲课声听起来……距离很远……

适合……睡觉……

最好，最好不要放学。

这是聂栋彻底睡过去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等他打着哈欠，撑着黏在一块的上下眼睑清醒的时候，教室里空荡荡的，除了优等生段定还在位子上写作业，再没其他的人了。

聂栋的心骤地跳快了，那咚咚的声音一下下撞在耳膜上，他摸着桌角犹豫一会，还是朝段定走去。

“段定啊，都放学了，你还没回去啊？”

段定眼神都没施舍一个，敷衍地“嗯”了一声。

学霸挺不喜欢他的，聂栋能感觉出来，可是……

“我今天睡过头了嗯你等会是不是要一个人回去啊我们顺路我和你一起吧。”

聂栋怕被拒绝，一口气说完了。

段定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又低头接着写作业，客气地回答：“谢谢，不顺路。”

聂栋盯了一会段定的后脑勺，最后垂下头，拖着步子回自己桌子收拾东西。

他抬头看窗外，日头很好，太阳的余晖洒进教室里，有种微妙的鹅黄色，看起来很暖很暖，像咸鸭蛋黄的颜色，他眨了眨眼，咽下心头溢出的苦涩，加快收拾书本的动作。

收完最后一个作业本，聂栋背上书包就往门口走，学校已经安静下来了，只有打扫公共区域的同学还扬着扫帚追来赶去。

聂栋拉了拉双肩包肩带，加快步子往家里跑。就在他跨出校门那一瞬，有人跟了过来。

聂栋的脚步越来越慢，也越来越迟疑了，他拽着肩带的手不由攥得更紧，关节泛白，嘴唇也不住地抖着。

“阿栋，明天吃你最爱的咸鸭蛋，妈妈给你留蛋黄哦，记得早点回来~”

聂栋深吸一口气，进了小路。

路上什么人都没有，他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耳旁，见状他反而松了一口气，拽着书包就开始死命奔跑。

只要出了这条路，就安全了！

“躲这么久，还敢抄小道？！”一道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

聂栋怔了半秒，立时反应过来，他不敢回头，更加不要命地往前跑。

身后的脚步声杂乱无章，聂栋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三个，是三个人！

“我已经不是纪律委员了！”聂栋朝后面的人吼道。

“谁……谁他妈管你是不是……要不是你，老师怎么会叫我爸妈？！老子跟你没完！”那人气喘吁吁地追着骂。

“我，呼呼，我已经和……呼和你们……道过歉了。”

聂栋喘个不停，腿却越来越酸软了，脚步越来越重，坠得他的身体都只想佝偻着，喉咙口也干涩得冒烟。——他跑不动了。

身后的脚步声也开始参差不齐，聂栋停下脚步，拄着膝盖喘了几口气，回头看被他甩在身后的几人，“这事……这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们别……别缠着我了。”

“做……做梦！”一个小胖子也追了上来，满脸油光，伸出胖胖的手，指着他叫：“就是你害我被我爸揍了一顿！”

聂栋知道，朝他们是解释不清的，他们就想出口气，可是，他已经被堵整整一周了，没受大的伤害，可是给他添了很多的麻烦。

这么两句话的时间，聂栋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他直起身就想跑。

就在这时，剩下的那人也追了上来，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压根没停下脚步，借着冲力，抬起腿，一脚踹在聂栋的书包上。

长跑过后的腿使不上力，聂栋一个踉跄后没有站稳，往地上摔去，他下意识地伸手拦着，可膝盖还是重重砸在了地上，发出“啪”地一声，清脆而响亮。

生理性眼泪一时压抑不住，在眼圈里打转，聂栋抹了一把没流出的泪，转头恶狠狠盯着几人，一双眼瞪得通红！

小胖子和领头人也愣住了，一道看向踢人的施泉。

小胖子咽了咽唾沫，小心地说：“不是说好就吓吓他，推他几下的吗？泉泉你这样，我爸知道会打断我的腿的。”

“怕什么！你看他敢和老师告状嘛！”施泉恨恨地盯着聂栋，“就因为他，我游戏机都被我爸收了！”

小胖子看看聂栋还在发抖的双腿，又看看施泉生气的脸，还想再说些，可又有些犹豫，他是讨厌聂栋的，可他总觉得过分了。而且，施泉也是他的好朋友。

“原来你们胆子这么小，说要报仇的是你们！现在屁都不敢放的还是你们！”施泉上前，又一脚踹在聂栋书包上。

小胖子再不犹豫，冲上来就要阻止，却突然发现，聂栋这次没趴在地上，反而紧紧抱住施泉的右脚，双眼也死死盯着他，怒气冲冲地吼道：“这是妈妈刚给我洗干净的书包！”

施泉挣脱不开，直接就往聂栋肚子上踹，“你给我放开！”

“不放！”聂栋咬紧牙，死死掐住施泉的腿。

小胖子愣了一下，忙冲上去劝架，却被两人牵连。

摔倒的小胖也恼了，纠缠住两人，三个人缠斗在一起。

在一旁站着的领头人愣了会，吓得埋头往外跑，打算去叫大人来帮忙。

刚冲到路口，就遇上一个散步的路人！

他顾不得细看，只确认是个大人，拽着他就往巷子里跑，“快，打架！那边有人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