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黄昏,这时的景象好像是所有人都喜欢的,唯独老人对它有两种情绪,一种是和所有人一样的喜欢。喜欢黄昏时的那种慵懒的惬意。
另一种便是恐惧,这时候的阳光照在那饱经沧桑的脸上时,老人会感到那渐渐冰凉的光线就如自己悄然流逝的生命一般,到最后彻底冰凉。
当然这种感觉不管任何一种老人都会有,哪怕是武功高强的顾啸林。
“一别离家数十载,今朝归来旧事非”
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顾啸林心中不免多了些惆怅,但却没有时间让他再多感慨,他们必须要赶快到顾家。
这里的街道上可以说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
每隔两盏茶的时间,就会有两队执戟手交错巡逻。而那些站岗的士兵就如标枪一般直直的立在那,除了眼睛仔细的打量着过往的路人外,身体没有一处在动。
温秋雨和顾封封已然将马匹留在了城外,毕竟在战马欠缺的时刻,骑着三匹高头大马进城实在太过扎眼。
顾封封带着温秋雨和顾啸林抄了条近道,赶去了顾府。
宽阔的车道尽头,石阶低而斜,三十二道石阶的尽头是一道宽一丈八尺的黄铜门,门上铜环兽首,庄严狰狞,不过现在却只有一种凄寂。
铜门两旁本应站立着,着黄衫,配腰刀,如雁翅分列的十六个彪形大汉,可此刻却什么也没有,只有两张封条挡在门缝处,上面的字迹已被连日的秋雨冲刷的辨认不清。
这正是顾家府宅,往日的气派在此刻只余萧条,这条街平日里行走的多是一些达官显贵,平民几乎就没有。
现在那些往日多来拜访的贵人,都消失不见,所以这条街就像生了一场大病的人一般,死气沉沉。
温秋雨三人站在门口,看着这封条温秋雨问顾封封道“此事岐王是否已知?”
顾封封道“此事只有岐王才能瞒下去,所以。”
温秋雨沉吟不语,推门而入。
熟悉感突然袭来,顾封封的眼角已然泛红,数月前这里还是其乐融融,现在目光所触却皆是伤怀。
顾啸林陡然开口道“现在我们去藏宝阁吧”
温秋雨道“封封你来引路吧”
于此三人默然向深院走去,庭院深深,暮色将临,温秋雨三人的身影在这一重重墙院的遮掩下变得模糊。
这一重重墙院也遮掩了正在隐蔽处看着温秋雨三人的一道身影,他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看着,就像夜色中捕食的猫,轻而隐蔽。
傅惊雷已经饿了三天了,他清楚的记得最后份饭菜是三天前。这三天里不仅没有吃的,就连看守他的人也似乎不见了,若不是偶然间送来的一杯水,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遗忘了。
今天的一杯水还没有来,饥饿感将这里昏暗的环境渲染的更加浓密。
在这种环境下待三天还能保持清新的人不多,因为有如此坚定意志力的人不会太多。
傅惊雷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他想要活着,却不是因为怕死。
他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不能在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安危不知的情况下死去。
就在这时,昏暗的环境里传来脚步声,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和着这里潮湿发霉的味道一起涌进了傅惊雷的脑袋里,让他忘记了饥饿,一瞬间清醒了。
因为这是南宫非雎的脚步声,傅惊雷听得出来,缓慢却没有丝毫的懒散,每一步都极有节奏感,每一次发出的声音都是那样的自信。
“南宫拜见师傅”南宫非雎站在傅惊雷面前,直直的站着说道。
“你这什么意思”傅惊雷问道。
南宫非雎笑道“怎么,我这个弟子不好吗?”
“左孝了?”傅惊雷陡然问道。
“死了”
“死了?”
“骤雨初歇的毒针射在谁的身上,没有解药的话,谁都会死”南宫非雎依旧是那样的平静。
傅惊雷有道“你要拜我为师?”
“是的”
“哈哈哈哈哈”沉默了半天,傅惊雷突然大笑,笑的他狠狠的咳嗽,一天未经茶水滋润的嗓子,因为这样的笑突然撕裂的疼,到最后傅惊雷干呕了起来。
南宫非雎缓缓的端起了一碗水,狠狠地泼到了傅惊雷的脸上。
干裂的嘴唇贪婪的喊出舌头将那正在流走的水给舔到干到冒烟的嘴巴里,好止住这该死的干呕。
傅惊雷还在笑,不过笑声渐渐平息,咳嗽也渐渐消失。
“我懂了,我懂了”傅惊雷看了一眼南宫非雎不冷不热的讽道“怎么手下人没做好打算自己上了?”
对于他的讥讽,南宫非雎面庞上没有丝毫的动怒,只来回踱着方步。
一人在怒不可遏的时候还要保持风平浪静的话,这样是最好的掩饰。
是的南宫非雎很愤怒,本以为胜券在握却论为阶下囚的笑柄。
“若是以前,你一定会赏你一身伤”傅惊雷顿了一下有道“不过现在我却要收你这个徒弟,我这一身武功不想就此没落”
南宫非雎笑了,可这不是开心,他在笑自己低估了傅惊雷,在笑自己的不知天高地厚。
“好那您就说说这拜师礼吧”
“三个问题”傅惊雷直接道。
“请讲,弟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南宫非雎轻轻的摇着纸扇,风度翩翩。
“你这样对我,东篱云雀可知?”傅惊雷红着眼,问道。
“不知”南宫非雎淡淡的回答。
傅惊雷展颜,沉思后又道“你这样做是为什么”
南宫非雎突然挺住了所有的动作,双眼死死的盯住傅惊雷一字一句道“我敢说,你敢听吗?”
傅惊雷心跳加速,呼吸变得急促,他不敢肯定自己猜到的事,也不敢让南宫非雎说出来,可又非知道不可,最后他咬着牙说了一个字。
“敢”
南宫非雎微眯着眼,又忽然转过身去,接着摇起纸扇嘴唇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这句话的字的音区别很大,所以傅惊雷是知道了他说的话,因此面庞上似惊恐,似早知如此,复杂难言。
沉默了很久,南宫非雎也等了很久,才听傅惊雷说道“如果小女将骤雨初歇交给你,你可否留他一命”
南宫非雎笑道“这是自然,就是不知师傅如何帮助弟子完美的实行这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