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晴好的天,坝上远远看去青葱葱一片,几辆马车吱吱呀呀地从官道上走,前面是个十四五岁白白净净的少年郎,打马靠着最前面的一辆马车唤道 :“二姐!”
帘子撩开,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子,笑眯眯地问:“知行怎么了?”
那少年用马鞭一指:“二姐你瞧,咱们要到了!”
李知浅向远处望去,这地还是几年前回乡时候的样子,坝上远看郁郁青青,走近了还有不少地丁花,黄艳艳的,忽听马蹄声疾驰而来,正停在离他们不远处,那马黄灰色的,一看就价值不菲,伸舌头一卷,地丁花便进了喷着热气的大嘴里。
李知行打量了一番马上的人,那人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身形高大,穿一件群青色云纹的交领袍服,修眼长眉相貌俊美,手里把玩着马鞭子,若是细瞧,马鞭的手柄处有鸽子蛋大小一枚翡翠。
那人扫了一眼马车,见上写着“李”字,扬了扬鞭,问:“河西李府?”
李知行咽了咽唾沫,他要好好护送二姐回家,怎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个人高马大拦路的男人,挺了挺身板,道:“正是。”想了想觉得不对,又问:“你怎么知道?”
那人不应,只道:“前两日暴雨,淹了路,你们随我来。”
哪有随随便便就跟陌生人走的,李知行仰着脖子,又道:“你是哪家公子?”
陈恭皱眉,他一向懒管闲事,却还是应了一句:“在下陈恭,平阳城中的商客。”
李知浅坐在马车里,听着弟弟同外人说话,知行十五岁,快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她不插言,让他同人交谈。这位陈公子,李知浅上次回乡的时候听说过,是如今平阳城附近最有名的养马的商客,却不知外面是不是真人。
“知行。”
听到阿姐出声唤他,李知行忙转身,悄声道:“二姐,那人说要带路呢!”
“我听到了。”她将帘子掀起小小的缝隙,想稍稍打量一番,却被对面人一下子盯了个正着,忙将帘子放下。
李知行引马挡了挡知浅,刚想开口,便听知浅说:“不便见礼,陈公子莫要见怪,知行让人去前面瞧瞧官道如何了,若能走得,便不劳这位公子带路。”说罢带着笑意道:“还是要多谢公子提点。”
这是不信自己了,陈恭马鞭子甩了甩,小姑娘说话温温软软又是李家的儿女,方才掀了帘子,水灵灵的一眼瞧着是好颜色,他还等得一时片刻。
正等着,后面又是踢踢踏踏一匹马奔来,到了先下马冲着陈恭作揖,再转身同李知行见礼,这是陈恭的随侍小厮洪鑫,气都喘不匀,赤赤哈哈地过来。
去探路的人回来,道:“少爷,前面有一段路被淹,马车走着不稳当呢。”
李知行看了一眼马车,二姐没说话,他清了清嗓子,道:“有劳陈公子带路,一会儿家去定重谢。”
陈恭微微点头,打马在前引路。
马车走不快,李知行便同陈恭并肩在前面,约莫一个时辰才到李府,天都略略擦黑,李怀和夫人在门口候着,魏氏还念:“你说他们两个一道无妨,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见人回来。”
“那不是,那不是!”李怀最怕魏氏念他,瞧见儿子的马和女儿的车,忍不住跳起来用手指了指。
“是呢是呢。”瞧见平平安安的回来就放心,他们本是一道走的,可到渡口的时候,遇上庙会,知行要瞧一瞧,便留他们姐弟再后面待了两日,只半日的路程,偏晌就该到的。
远远瞧见二老在门前等,李知行打马快快过去,下马便道:“爹,娘,官道被淹了,多亏这位陈公子带路,不过也让你们久等。”
陈恭也拱手同二老见礼。
李怀一听这位年轻公子给儿女引路,忙道“快请进,快请进。”
李知浅也从马车上下来,魏氏上前握住女儿的手,道:“囡囡饿不饿?”
“还好呢,”李知浅扶着魏氏,笑着同陈恭说道:“多亏这位公子带路。”
李知行在一旁接话:“是呢!”
陈恭拱手道:“二位回到家中,陈某便告辞了。”
“咦,不可不可!”李怀忙摇头,他们李家祖训都不许他这般薄待旁人,更何况是帮了忙的善人。
魏氏也道:“陈公子今晚且住下,这会儿回去城门也关了,本就备着吃食,等他们回来,既然来了贵客,便让人再添几个菜,一会儿再同夫君小儿吃一盏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