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景一手拿着食谱,一手准备调料,取了酒,取了砂糖,找到储盐的小罐,他皱了皱眉。
这六百粒……如何好取?
他看了眼黎斯,往日里这人作食也是一粒一粒数?
黎斯感受到重景投来的目光,向他笑了笑。
重景没好气地转过头,黎斯眨眨眼,不明所以。
重景看着盐罐里白白的细盐,蹙眉,这怎么数?这食谱谁人所作,如此不得当。
他杵了一会,屈服了,侧身问黎斯:“非得六百粒?”
“什么?”黎斯不太明白,轻声问道。
“这个。”重景将食谱递到他面前,“六百粒如何数,不可多取?”
黎斯看着食谱沉默了,片刻后他撩起眼皮,笑道:“可以多取,但你若是硬要数六百粒也不是不行。”
重景:“……”
重景捏紧了食谱,静了会,转身去寻木耳与莲子。
作为魔修,食物是一种不大重要的存在,了解甚少。重景以往很少进食,就是吃,也是现摆在那儿的。虽然未曾见过莲子、木耳,不过照着图倒是好找。
他取好了莲子,却又在取木耳上着了难。
这食谱用墨水作画,未添加颜色,这会形状倒是描绘出来了,只是……
重景看着眼前白色一坨,黑色一坨,沉默了。
待立静了半晌,他拎起白色那一坨或许是叫木耳的东西走到黎斯面前,开口道:“这是木耳?”
黎斯抬眼,目光从重景脸上移到他手中的东西上,眉梢轻扬,笑道:“通常情况下它叫银耳,但你若是硬要叫它木耳我也没办法。”
重景:“……”
小K:【宿主,但凡你少说两句,少皮一点,不至于大橘都有对象你没有】
黎斯听见小K所言,轻勾了下唇角,不可置否。
重景感觉自己的内心的火气有点压不住了,他眉眼压低,脸色沉了许多。
黎斯看着重景黑着一张脸,饶有兴趣地说:“会吗?不会我教你。”
“不用。”重景冷硬地丢出两个字。
“锅在那儿。”黎斯伸手往旁边指了指,眉眼含笑。
重景懒得理他,径直走过去将准备好的食材一股脑地倒进瓷盅里。
火苗舔舐着盅底,重景静静注视着白瓷盅,思绪有些飘远。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儿?
为什么他会在这儿做饭?
小半个时辰后,黎斯见重景还坐在炉子前,出声提醒他道:“可以了。”
重景思绪被猛地拉回,有点没反应过来,直接上手就去提瓷盅的戟耳。
“等——”
“嘶——”
黎斯意欲阻止的声音和重景的惊呼声重合。
重景提着瓷盅有些懵,好烫。
黎斯看着他,沉着脸,压低了唇角,起身向他走来。
操,你他妈放手啊。
在想什么,粥比手重要?
黎斯沉默地从重景手中端下瓷盅,放在一旁的矮桌上。
重景的手往身后收了收,两人无言。
半晌。
“手给我。”
黎斯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
重景站在原地,固执地抿着嘴角,不肯将手拿出来。
黎斯虚眯起眼睛望着他,直接伸手就要去拉重景藏在身后的手。
“只是烫一下而已,有什么——”
“闭嘴。”
重景的声音被黎斯平淡的嗓音打断,不容拒绝。
黎斯撩起眼皮看了重景一眼,这人眼角有些发红……
他拉着重景的手,看了一下,指节修长骨节分明,白皙的皮肤被烫得有些发红。
黎斯垂眸,拉过重景的手用温凉水冲淋了片刻,然后用一方玉色锦缎沾了水湿敷在手上。
他的动作轻柔而小心,仿佛在对待一件珍品。
重景低头看着他,只能看见他专注的神情,眉心轻皱,鼻梁高挺。
不知为何,重景忽然觉得心跳有些发快,一下一下的,像是要突破胸膛。
“你以后别做了。”黎斯轻柔地将锦缎用丝线贴合在重景手上,开口道,“我给你做。”
倏地——
有一滴冰凉的液体砸在黎斯的手上,他皱了眉,抬头。
重景咬着唇,一双桃花眼里盈满了泪,眼角发红。
重景有些难堪,他不想这样,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黎斯是除了娘亲外第二个对他说这种话的人。
只是手被烫到,并没有很痛,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伤,以往他受过伤数不胜数,但从来没有人在他受伤的地方敷上锦缎,有什么不同呢?大概是体会到了被重视的感觉。
“别哭。”
黎斯直起身看着他,声音轻缓而有些无奈。
重景依旧垂着头,豆大的泪滴砸在手背上,融进锦缎里,洇得锦缎颜色发深得有些刺眼,他盯着手上的锦缎,眼睛更加发酸。
黎斯微微弯下腰,伸手轻轻擦拭重景的眼角,一手抬起重景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黎斯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你的眼睛很漂亮,哭红了会很可惜。”
也会让人挺心疼的。
重景一怔,胸腔里的心跳声越发急促,好似有什么东西要被揭晓开来。
在这一刹那,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明白了这些天来自己的反常,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来找这个人,也明白了——
至诚至善的温良与忠诚永远是最能打动人的宝贵品质。
小K:【卧槽,宿主,出息了!爱慕值70了!!】
屋子里有些静,黎斯无言,重景不语。
“你还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