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前官府饲养肉妖的计划终于有所突破,育成一只割肉可迅速再生的肉妖。那只妖被秘密押往西北某镇,试行月余效果颇佳。百姓虽不知自己吃的口感古怪,味道欠佳的东西是什么,但终究是不再饿肚子了。
只要饿不死,谁还管那么多呢。
可前几日那只肉妖却突然暴起,当场诛杀伏妖师十余人,后逃入荒野,沿途总计杀害无辜百姓三百余人。
三百多条人命,系观十余万年间,少有妖犯下如此滔天恶孽。
不仅是各地的伏妖师、修士、猎妖人甚至连神族也被惊动。一时之间,西北荒僻之地热闹了许多。可就这么多能人异士愣是没能找到那妖怪半点踪迹。
自踏入那个院子,八个月内妋衣尝试自戕数百次,却因冥神的禁制死不成。熬过八月,被迫蚕食近百同类,受过数百道刀割,寝阿竟成了院中活到最后的那只妖。
被运走的那天,囚车走出城了他才发现自己在移动。再回想起初入院中众妖呆滞的目光,若不是一体双魂,只怕自己早就疯了。
但到了西北日子也并未好过,虽然不用再吃妖了,可每日都要受凌迟之刑,生不如死。直至那日一个伏妖师喂自己服下一个药丸,称能消减精神力,减少体力消耗,减缓疼痛。可药一入口,胸腔一阵钝痛,周身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的同时,崽崽又感受不到妋衣的存在了。
笼子被这力量震碎时,十余名伏妖师迅速列阵。
崽崽拎起方才喂药的那个伏妖师,瞳孔颤抖着,问到:“你给我吃的是什么?我的妹妹呢?”
那个伏妖师趁势一剑刺入崽崽眼眶中,崽崽吃痛,将那名伏妖师往地上一摔,红白之物流了一地。
其余伏妖师一拥而上,招招直指要害。数招之后,尸首遍地。北境难得下起大雨,寝阿身上的伤口除了眼睛外遇水便缓缓愈合了。他踏出那个不见天日的囚牢,百姓也好,士兵也好,所有人都无比的恐惧。当有人鼓起勇气射出第一箭后,后续的攻势便迅速密集起来。
我谅、我忍、我退,你们却步步紧逼,囚我、毁我、杀我。好,今日你们便给妹妹陪葬吧。
于是那条血红的街道,成了又一例妖残害人族的明证。
崽崽奔袭许久,才找到眼前这么一小片水源,却不敢走到泽边,不敢看一眼自己现在的样子。
随着思绪渐渐冷静,他看着自己的身躯,这个怪物是谁?无论他如何伤害自己,身体很快又会恢复原来的样子,就像一坨大肉虫。手上的人腥味大雨冲刷不净,脑海中回荡着尖嚣的死亡之音。
数百条无辜的人命。
数百魂灵好像一路都跟在身后,仿佛只要一回头,就会看见那一张张死相凄惨的脸。风声呜咽,如泣如诉。
为什么一旦获得力量,我就会变成那个样子?
难道妖,真的生性本恶?
“不是的……”
冰凉的喧嚣中传来微弱但坚定的声音。
“妹妹?”
妋衣晕得不行,崽崽爆发出的力量险些将她的神识震出体外,让她短暂重回被修明封印的状态。崽崽体内怎么会有如此霸道的力量,险些就击破了明荼的往生咒。而且,这力量,是神力。
“那力量强横,本来就是杀伐之力,心绪杂乱时极容易受到影响。”
崽崽垂下脑袋,“但人到底是我杀的……”
“孽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