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虞三小姐又到了童话镇一趟,跟沈宴秋玩笑似的道,她哥竟以为她是看上了“他”,所以才三天两头地往书坊跑,累得她好一阵解释才打消对方的疑心。
沈宴秋亦哭笑不得,没想到午时虞二公子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包含的竟是此等意味。
最后虞回还是日常一问,在她没在的期间,是否有状似巨先生的可疑人物在书坊出现过。
之所以用“状似”二字,那是因为巨先生从未在公开场合露面,就连是男是女的身份信息都隐秘成谜,民间根据巨先生以往小说中女主的人物设定,既猜测过对方是前朝的公主,也猜测过对方是御史大夫家的千金,不过前者已经七十岁的高龄,后者在书籍发行期间尚是御史夫人肚里的婴孩,经过一一举证,皆被排除,这也是大家对巨先生始终保有热情的原因之一。越神秘越叫人向往。
沈宴秋给出的答案自然是没有见到。虞回虽惋惜,但想着自己蹲守了那么些天也不曾撞见过,便不再放在心上,还非常亢奋地给对方打鸡血,让人不要难过气馁,总有梦想实现的一天。
沈宴秋古怪地笑了笑,收下了她的好意。
两人晚上皆留在书坊吃的晚饭。倒不是真的贪这么点热闹,而是干了一天的活下来真的饿得走不动回家的路了。
倒是虞回奇妙地发现最近的段老板变得格外好说话,从前她想在书坊里多待一会儿,都会被吉云“客气”地请出去,现下看她不请自来地坐在饭桌上竟都没什么反应了。
她哪里知道,段老板想的是书坊里皆是男人,担心有人会不自在,所以特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拉她一个作. 陪的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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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下来,沈宴秋大致熟悉了书坊的事务,只是每天回到上泉苑后,连提笔写书的力气都不剩多少,大多强撑着写上几页,便倒头就睡。
这晚,她将一期书稿整理完毕,便半耷着眼皮一头倒到了被褥里,心儿帮忙把桌案上的笔墨整理好,便上来给她按肩。
半晌,心儿小心翼翼地出声道:“小姐,您睡了吗?”
“没呢。”沈宴秋嘟囔了一声,又侧了侧身,指指胳膊的位置,“揉揉这边。”
心儿乖巧地改揉她的手臂,这才将白日府里发生的事絮絮说来:“小姐您不知道,今天宫里兰心会的人来了,给大小姐递了请帖邀她参加这届的寻芳宴,老太太和老夫人可开心坏了,给大小姐赏了好多首饰珠宝。府里下人都说,能出席这寻芳宴的都是京城里的名公巨卿,大小姐此番若是能在宴上被哪位贵人看上,连带咱们沈府也要一并发达了。”
“那不是很好吗。”沈宴秋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只觉得“寻芳宴”的名字有些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又道,“你刚说的兰心会是什么?”
心儿也不太清楚,拧眉回忆了一下,“好像说是以长公主和皇贵妃为首的一个协会什么的,里头都是京城里顶尊贵的夫人,像将军夫人、御史夫人啊之类的。”
沈宴秋啧叹,大启民风开放,连带宫里的女人也都够潮的。
心儿看自家小姐一脸没骨头似的模样,丝毫没把事情放在心上,不由有些郁闷道:“小姐您都不生气的吗?明明您比大小姐长得好看,这些按理来说都应该是属于您的。”
沈宴秋面上不痛不痒,惬意地眯着眼,喃声宽慰道:“心儿啊,这年头早就不兴只看脸了,大姐的才气名声在外,换我是男人,也会慕名喜欢的……”
心儿无语地仰头望床梁,怎么这话从更有才气的自家小姐口中说出来,半分可信度都没有呢。
她瘪瘪嘴,继续给人按肩:“大小姐心高气傲,若非当今太子年岁过小,我估摸她定是立志做那太子妃的。将来入了侯门,怕是又要让老爷夫人得意吹嘘好一阵了……我说小姐您一定不能输了去!找个更厉害的姑爷气一气老太太她们,看她们日后来不来巴结您!”
沈宴秋哑然失笑:“那大概是要让你失望了,你家小姐的梦想可是等哪天沈府倒台了,便撺掇点小存款跑到无人相识的江南去,买块地种个田什么的。所以你那姑爷最多就是个土地主或是村头的王员外什么的,再厉害的恐怕是找不到了。”
心儿被她这番话彻底给逗笑了,吸吸鼻子道:“那我和婆婆也跟小姐一块儿下江南去!”
“好啊。”沈宴秋懒洋洋地笑应了声,便阖眼没再说话,面容恬淡宁静,像累睡过去了一般。
……
谁也没想到,她最后抛下了临安城的一切,是只身一人去的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