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如此。若非亲自一路走来,常婴宁也不敢相信旬邑国的百姓都这般苦,上辈子她只住在洛阳,洛阳繁华得很,然而繁华的背后实则藏着深深的危机。
三人正说笑着,马夫突然用力勒紧了缰绳,马车猛地刹住,三人不约而同从座位上摔了下去。
白琼将两人扶起来,不满地掀开帘子对外面道:“怎么回事,停车之前也不打个招呼。”
马夫是常家家生子,叫常三,赶车技术很好,马车走得很平稳,像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没有出现过。
常三苦着脸回头道:“白琼姑娘,这可不能怪小的,您瞧瞧前面是什么?”
不待白琼看个仔细,常婴宁越过她下了马车,官道上一片苍茫,突然出现一个身着湖蓝色衣裙,披着雪白披风的美丽女子,真教前来阻截马车的士兵们看花了眼睛。
为首之人是个长相深邃艳丽的女人,常婴宁微微诧异之后,想到了此人的身份,阎城主的副将之一——燕秋。
“燕副将,不知忽然拦下我的商队,是何意?”
此人是阎修的心腹,以后还要打交道,不能闹得太难看,常婴宁态度很是平和。
燕秋居高临下,眯着眼看着常婴宁,一个瞧着就娇气的闺阁小姐,怎会是一个商队的负责人?只怕是避着家里人偷偷跑出来的吧。
“阎家军办事,不用给你理由。”燕秋笑容爽朗,话中的傲气却是一览无遗。
常婴宁暗暗皱眉,她是在告诉自己,这里是阎家的地盘,自己没资格问话。
马车被拦,白琼本就有些生气,见此人如此不讲理,更是生气,唰的一下跳下了马车,指着燕秋便质问。
“你知道我家小姐是何人,就敢如此无礼?若你知道还这般,那些银票就真是喂了狗了!”
常郢昊瞠目结舌,悄悄扯了扯阿姐的衣裳:“阿姐,白琼怎的这么泼辣?”
常婴宁含笑不语,白琼瞧着有些憨厚,在常家也极为好相处,可实际上在外,白琼的泼辣就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了,上辈子要不是白琼,常婴宁这个王后只怕就真的是空有其名了。
常郢昊从未见识过她这一面,惊奇也不奇怪。
燕秋挑眉:“不管你是谁,在阎家的地盘,就要守阎家的规矩。你们商队挡了贵人的道,还不快让开?”
听到这话,好脾气的常郢昊都不悦了,什么贵人不贵人的,他阿姐举家迁移,为的也是帮阎城主,贵人和财神,到底哪边更重要?
“好生无礼的女子,阎城主身边这是没人了吗,竟然让你担当如此重任。”常郢昊鼓着一张白胖的包子脸,气呼呼道。
常婴宁自小被娇惯着长大,前世受尽蹉跎,可骨子里的傲气尚在,怎能忍得下这般折辱。
“阎城主的待客之道……婴宁算是领教了。”
“下令,让道。”
“小姐!”白琼有些憋屈地晃了晃常婴宁的手臂。
常婴宁微微一笑:“希望阎城主不会有一天,会因此而求上门。”
求上门?燕秋嗤笑,并不放在心上,安郡王的车马快到了,她要去迎人,没功夫和这些人闲扯,手下用力拉着缰绳,燕秋策马往前去。
常婴宁回马车,捧着手炉暖身子,白琼还是愤愤不平。
常郢昊没白琼那么大反应,只是有些好奇:“阿姐,你为何会说阎城主会求上门。”
常婴宁眨眨眼:“因为王大人要来平凉城啦。”
一个好的上位者,怎么能够忽视民生大事呢?
旬邑王称王之后,欲收复凉州,可凉州的阎家却和匈奴有了合作,丰国本就只剩一个空壳子,国库空空,旬邑王的兵马先是和丰国打,后来又和匈奴、凉州打,十分疲惫。
只打了半年不到,三方就签订了和平协议,三方在十年内不得互相起兵。
凉州为何要这么做,还不是因为没钱也没粮,受号召投奔的士兵足足有五万人,阎修也想一鼓作气拿下旬邑国,可后备补给不足,实在是难呐!
尽管百姓都大多支持阎家军,可在丰国的统治下,百姓们赋税繁重,时不时就会饿死人,阎修又怎能忍心从他们口中夺粮呢?这样一来,兵马连一个州都走不出去,只得议和。
现如今,常婴宁送上门,有钱又有粮,呵,今天的事,没完!
“阿姐真厉害。”听完这一顿分析,常郢昊脸上满是自豪。
常婴宁有些虚心道:“可是阿姐用的都是阿弟你的家业……”
“啊?”常郢昊眨眨眼,“不是还有爹在吗?我还没接任家主之位,这都是爹的,不算我的。”
常婴宁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爹确实已经去世,那日伪造爹的字迹也是迫不得已,却叫家中上下都当了真,唯有她自己固守着这个秘密,心中的压力也是巨大,日后阿弟若是知晓了……会怪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