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城安静了。
大火焚烧过后的痕迹,依稀可见,但丝毫不影响城中酒肆客栈的热络,贩夫走卒挑着扁担,一步一颠着沿街叫卖。
底层人,终究是要谋生的。
巡防的吾卫兵卒要比以前多了,甩着哗啦啦的光明铠四处巡访警戒,尤其是宫城四周,戒备森严。
倒是城外,黑烟滚滚,山风吹过,一阵阵难闻的气味淹没江都。
当地人都知道,这是焚烧尸体的味道。
昨夜战乱死亡的兵卒,天没亮时便被拉到了数十里外的山沟里,先烧后埋,再用干石灰掩盖。
也不知道这是谁生的法子,说是能防止瘟疫。
历史的江都宫,格局很大。
素有归雁宫、回流宫、九里宫、松林宫、枫林宫、大雷宫、小雷宫、春草宫、九华宫、光汾宫,十座宫殿。
今天,十宫诸院,全然是安静的。
正逢春末夏初,气温开始炎热,但聚于九华宫朝堂的群臣百官,无一人不是后背发凉。
因为,皇帝已经一个时辰没说话了。
还是昨夜那身赤金龙袍,神色沧桑,坐在龙椅,翻阅着宦官一一递来的奏章。
快看完了,杨广很心寒。
赫然发现,偌大的宫殿之内,竟然自己都弄不清有多少是忠臣良将。
除了萧皇后的弟弟萧禹,以及江都太守陈棱之外。
“朕未死,可是让诸位爱卿失望了。”
厚厚一摞奏章审阅完了,杨广伸着懒腰,浅笑道:“有史以来,王朝更迭,聚义造反者,层出不穷。昨夜,尔等险些变成了新朝的臣子。”
话音落下,现场依然死一般的沉静。
毕竟,都是做贼心虚的墙头草,谁也没底气站出来说话。
“罢了!国运沦落如此,朕难辞其咎。”
杨广畅怀一笑,抬手将一奏章丢出:“宇文化及、司马德戡、裴虔通等人死罪难逃,然尔等之罪,朕不予追究,至于这……奏章文书,统统焚之。”
“陛下……”
“这……”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这帮文官傻了。
不少人都做好准备辞官还乡了。
“国之将亡,天子之责也!”
杨广想开了,苦笑着摊开双手放在案几:“然天不亡朕,足见大隋江山不该亡。而今中原兵燹,朕决意挥师北,再平动荡,众卿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