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时沐清对二皇子复杂的情感里,怕意竟已超过恨意占据上风。
大概只有那个人死了,他才可以安然入眠,不受噩梦折磨。
时沐清每天都能“梦”到一些过去的事情,这大屋之中人虽多,他独独与牧瑾谈得来,于是便将梦里的故事讲给牧瑾听。
他说:“昨天晚上我又梦到你了。”
牧瑾放下平板,十分感兴趣的说:“公子梦到我什么了?”
时沐清起身拜了三拜,说:“原来大皇子是一国储君,未来的帝王,我却总拿些糊弄小孩子的玩意儿逗你开心,是我冒犯了。”
牧瑾愣了一瞬,说:“我不是太子,父王年富力壮,梁国还未立国储。”
时沐清脸上流露出自信的神情,道:“我看人十分准确,您现在不是储君,将来也必定会入主东宫。”
牧瑾心念一动,忆起坊间关于时沐清的种种神奇传闻,说:“那你是否回忆起自己的身份?”
时沐清道:“我前世大概是辅佐明君的贤臣。”他觑着牧瑾的神情,见人脸色渐渐凝重,若有所思,便知话已说破,点到为止。又笑着道:
“像我这样不学无术的碌碌之辈,只懂些新鲜的小玩意儿讨太子欢心,怎么担当的起贤臣二字,要当也只能当太子身边的佞臣。”
“将来一本史书上,太子在前半本明君本纪里,我在后半本佞幸列传中,也算是我们君臣情谊万古长青。如果太子对我情谊深厚,执剑威逼史官将我写做玄龄仲淹等不世之臣,到时太子得个“虐”“纣”的谥号,写于昏君传记里,而我在贤臣列传中,我便化作赑屃,于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拱开泥土钻入皇陵,生生世世驮着太子的石碑,以报答太子对我的深情厚谊。”
牧瑾被逗的大笑起来,看着时沐清的眼神中带着光芒,似乎很喜欢他的这套说辞。
但是很快,他便道:“我们梁国自古便有立贤不立长的传统,比起我这个‘昏君’,二弟雄才伟略,治军有方,似乎更适合储君之位。而我本便没有什么远大抱负,比起太子,我更愿意做一个闲散王爷,把一生的精力用在钻研神奇的电子产品上。”
时沐清心里有些失望。如若扶持一个能和牧琛抗衡的储君,牧瑾确实不是最佳人选,他野心不大,性格不够强硬,这样的人做梁国国君于己有利,但做牧琛的对手,恐怕不够看。
时沐清又在脑海里把其他几位皇子的品性能力仔细斟酌了一番,好在人选众多,且都年幼,可以调/教,失望总不至于绝望。
牧瑾从时沐清的房间出来,一抬头,牧琛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似乎专门在等他。
走廊深长,只有这一条通道,牧瑾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停下脚步打了个干巴巴的招呼,“二,二弟好哇,你练完剑了?”
牧琛面色苍白,眉头微微簇着,遗传了陈贵妃绝色容颜的脸孔带着三分虚弱七分凝重。他不爱笑,身上又带着沙场练就的肃杀气息,哪怕长的再好看,也让人亲近不起来。
牧琛说:“大哥不知道,我最近心口疼,已经好几天没有练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