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渊骑在马上,看着列队而行的乡兵们。
不得不说,这些汉中男儿都是极好的兵样子,他们吃苦耐劳,换做成自己,绝对不能像他们这样穿着草鞋在路上奔驰。
又行了十里地,乡兵们心满意足地坐在地上,他们们知道按照之前的惯例,可以享受一刻钟难得的闲暇时光,虽然依旧是不能开口交谈,但是大家低头窃窃私语是免不了的。
不时有乡兵将他们的葫芦交给帐头,由帐头带着去距离官道不远处的汉水处打水。
杨渊现在没有条件让士兵们一直都有开水饮用,那就只有退而求其次,允许他们饮用流动的活水。
乡兵们舒服地坐在地上,扯开身上的羊皮袄,让秋风愉快的往身体里面钻。
偶尔会有行路的客商、农人从他们身边经过,他们就瞪大了眼睛盯着这些人,吓得他们赶紧跑出几步,躲开这些乡兵的视线,然后乡兵们就更加满足的休息,发出几声低笑。
杨渊自问绝对不会像这些可爱的农人一样乐天。
“一群小兔崽子,可一定要好好操练。”
杨国瑞拿着葫芦喝了一口,他身上也穿着一件羊皮袄,腰间别着一把腰刀,手里提着一杆竹枪。
杨渊望向前方,现在已经距离壻水铺不太远了。
也不知道城固那边是什么情况。
杨渊看着看着忽然皱起了眉头。
在远处西南方的天空有一缕肉眼刚刚能够看见的黑烟。
“国瑞叔,你看看西南边上是不是有黑烟?”
“好像是吧,这会不是刚到晌午么,要做饭了吧。”
杨渊感觉到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攫住了自己的心脏,那种异样的感觉在胸腹里面蔓延。
不对,这不对头。
脑海里面一个念头忽然升起,然后就是更多的细节在脑海里编织。
很有可能南郑方向的流民军已经动了,远处的烟尘就是他们点燃民居大肆劫掠时燃起的火光。
正常做饭时柴草升起的烟都是灰白色的,这种黑色的烟说明燃烧物里面有很多难以燃烧的杂质。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杨渊咽了一口唾沫,发现自己现在要比想象中冷静得多。
敌人正在城固城下,很有可能正在渡过壻水河。
“命令全军起立,向着壻水铺方向继续行军。”
杨渊镇静地下了一个命令,然后看着身后的方向。
退回洋县是不可能的了,现在要赌一把了。杨渊觉得流寇没有可能那么轻易地就渡过壻水。
杨家的乡兵们抓紧时间向前行动的时候,摇天动也已经逼近了城固县。
确切地说他已经出现在了城固县城下。
摇天动换上了一匹矫健的黄骠马,身上穿着厚实的棉甲,左右两手都带着铁护臂,他提着一根边军中习惯称为“线枪”的骑枪,带着自己的精锐骑兵监视着城固县的西门。
在他和骑兵之后,是由流民组成的大队,他们手上拿着木棍、锄头,身上各自背着包袱,正迅速地从城固县城下通过。
“掌盘子的,女营已经过去,男营也走了一半。咱们是不是撇下这里,接着往前走?”
摇天动的护卫在旁边劝说着。
他没有回话,透过头盔的护檐,摇天动审视着城固县的城墙。
这里就是他的故乡,虽然他之前基本没来过这里,但也听父亲提起过这里的繁华。
摇天动努力眯起眼睛,希望能够在城墙上找到一两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