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荒高墙,一人锁余生。
是李歆婳也。
打入冷宫的这些日子,歆婳总失神的坐在梳妆台前,金黄的铜镜痕迹斑驳,有尘灰慢慢覆盖,有蛇虫鼠蚁留下的许多痕迹,早已瞧不清镜中人的模样。
可歆婳总是这么望着铜镜,仿佛铜镜中有自己的一生,那个方入宫时,烂漫温纯的李歆婳。
可时过境迁,人的一双眼红了,心也就随着黑了。
细看歆婳的面容,不过稍许日子,原本乌黑柔顺的一头青丝,现下早已脏乱得不成样子,随意覆盖在眼前,不过二十岁的年华,竟也早早有了华发。
那张清秀姣好的面容,如今却黯淡无色,乌沉得如同一面的死色,干涸苍白的唇紧抿着,双眼红肿发红,望进里头,那时一潭死水,寂寥而茫然。
有干涸的泪痕自眼眶流出,挂在面颊,长此已久的重复。
可歆婳的心没死。
歆婳在冷宫的这些时日,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天翻地覆的转变,甚至不知羡晚有孕,不知皇帝亲征收权,即便是父亲和叔伯,再过些时日,也就只能挂衔以度时日。
她总想着,这不过是皇帝的一时气恼,有父亲在,自己总能出去的。
歆婳这般想着,破烂的纱窗外却有黑影闪过,歆婳吓得连忙起身,抬手拔出发髻上唯一的一支金簪,死死护在胸前,瞪着双眼望向大开的殿门。
歆婳稍稍眯眼看去,只见一身黑衣的魁梧男子放轻步子缓缓进来,不忘四周留意着,面上蒙着黑布,歆婳瞧不见来人。
拿人手里拎着匕首,一步步往歆婳走来,歆婳便也随着步步后退,护在胸前的双手不止的颤抖,几乎要连攥紧的金簪都掉落在地。
那人似是瞧见了歆婳的恐惧和排斥,先抬手撤下黑布,粗狂沙哑的声音在这空荡阴凉的冷宫殿中响彻,顺着横梁落入歆婳耳中。
“小姐,是我。”
歆婳自然熟知这道声嗓,原是府中的暗士,上前一步去看那人,黝黑凶恶的面孔,不正是上回寒日里刺伤羡晚的刺客吗?
看清来人,心中戒备全然松下,手中的金簪也随着落在地上,砸在杂草禾杆上发出一声闷哼。
“小姐,我来带您出去。”
可这厮歆婳顿时皱了眉头,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边摇头边呢喃,“不,我不出去,有父亲在,皇上气消了总会放我出去。”
一身黑衣的男子眼中有几丝晦暗不明的神色,挣扎了几许,稍稍垂了头,豁出去般道。
“小姐,皇帝亲征了。”他抬起头来看着浑身一颤的歆婳,“您还不能明白皇帝所谓何意吗?”
歆婳眼里沁出泪来,红肿的双眼霎时通红,只见她死死咬着牙关,一手捂着胸口急急的喘着气,满面的不可置信,重重的摇着头。
“不会的,不会的。”
“怎么不会?他心思谨慎,早在出征前就先遣了精兵暗中出动,就是为了不让老爷有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