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妃这才稍稍定了神,转身往宜兰殿走去,后头的妃嫔亦不能不跟着,高位之人需去作主支应,下头的人需去以表安抚敬意。
悦妃脚步走得稍稍急了些,边问方才禀报的公公,“皇上和太后可知道了?”
“都知道了,皇上也正到宜兰殿去,太后见不得这些,只在佛堂佛礼。”
一众人急急赶至宜兰殿时,还未及进殿门,却已闻得里头传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得人心慌颤。
悦妃皱了眉头同羡晚一同进殿,留了意嫔魏嫔在外头支应,其余妃嫔则要跪下成礼。
殿内仍有艾草熏烧过的味道,隐隐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血腥味,引得悦妃抬手抚了抚嘴鼻。
羡晚也是未曾见过这般事情,许嫔小产时,自己也是昏过去的,自然不知是怎样一番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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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符太医正伏在地上行礼,悦妃连忙问他,才说,“昭仪体质虚弱,开始时孩子几乎要保不住,日日熏艾这才见了些许效果,可现下还是没能保住。”
可望舒从寝殿里走出,哭得梨花带雨,也跟着跪在地上,“悦妃娘娘明察,昭仪日日熏艾,龙胎本已安稳许多,分明是有人陷害啊。”
悦妃闻言,心中有几分意料之中的了然,隐隐猜测着昭仪的心思,不由得从眸子里蕴出些厌恶来看望舒,随之又撇开眼叫她说清楚。
可望舒扭扭头,怎么都不愿再说,只说定要当着皇帝的面方可说。
羡晚同悦妃坐在软塌上,纤手轻揉的手巾,心绪有些纷乱,是为昭仪,也是为傅城轴。
这后宫纷争尔虞我诈实在可怕,傅城轴的孩子,竟是一个也没能保住,见不得不是些什么肮脏手段,相互陷害而至。
羡晚透过明窗,扫了眼外头跪着立着的嫔妃。
意嫔不屑有这样的心思,对皇上无意的人,饶是再多子嗣,皆与她无甚相干,魏嫔有这样的胆量,却没有这样细密的心思,许嫔和董贵人生性温和,不争不抢,段不至如此,新人方才入宫,位份也不高,即便是残害子嗣,于她们而言亦是无用。
羡晚明不出头绪来,生生想的头疼,许是殿内艾草熏得太多,又有几丝血腥气,羡晚竟有些隐隐的反胃之意,可这样的情势下,只能稍稍抬手抚了唇角,不动声色。
又过了稍许时辰,才听闻外头禀报,在外头支应行跪礼的妃嫔皆俯下去行礼,生怕有何错节愈发惹了皇帝不悦。
里头羡晚和悦妃亦是两厢看了眼,便起身迎至门前,还未至行礼,傅城轴便已沉声吩咐免礼,复又踱步至软塌上坐下。
“怎么回事?”依旧是他惯有的寒沉调子,可羡晚分明在里头闻得几丝不屑的意味。
羡晚轻轻拧眉,忽的想起那日傅城轴在永宁殿拥着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心中顿时隐隐有些猜测。
“求皇上明察,昭仪娘娘腹中龙嗣起先确实不好,只是后来日日熏艾,龙嗣已然安稳了许多啊,”望舒忽的低下一些脑袋去,不敢看傅城轴深邃的眸子,“分明是有人想害娘娘和龙嗣啊。”
望舒哭着喊着,愈发显得昭仪可怜,可傅城轴眼中却无一丝怜悯,反是深邃的眸子中愈发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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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城轴端起矮几上的一樽西湖龙井啜一口,也不看望舒,只问,“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