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泺鸢颔首看去,只见一个老内监怀着一个龙柏之衣年幼娃娃下了这阶梯,正垂目瞧着柳泺鸢。
老内监沉沉一笑:“为何而跪,您还记得吗?”
柳泺鸢俯身:“东蜀砚帝要画武之命被阻,是二十万画家军拦下了那割让城池之苦,此般战役的止息,是画家军之功,皇上因此生了怒,泺鸢便跪在这里。”
那老内监听闻柳泺鸢此般之言,更是多了抹笑意:“当真是画家军的功劳?柳姑娘是画府的夫人,如此假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可是要牵连下去的,便不妨想想是谁阻拦的北渊命脉与南岳单珏?”
“泺鸢不知!”
“能阻的了南岳单珏与北渊命脉的人,这世间还有几人?听闻,砚帝派出的三十三名随身死士皆死在了那战场之上,奴才可是有耳闻的。”
那老内监每一句皆在套话,柳泺鸢当真是听的明白。颜冥救了画家军的命,她自是不会脱口而出这真相,画家军也自是能将那红衣之人忘的干干净净。而这潋滟帝却想要这能力之人,她又如何给的起?即便想给,东蜀也给不起。
柳泺鸢颔首看向那老内监之时,已是嫣然一笑:“跪了这么久,若让泺鸢再去回复这话,还是那句,是画家军救的京都,无外人可言。”
这般肯定,让老内监一惊。
老内监看着怀中的娃娃,笑着抚了那娃娃的衣:“小皇子,你认为呢?”
小皇子轻哼:“不懂。”
柳泺鸢皱眉,看着那小皇子,却是一惊。
那孩子生的一副狭长而漂亮的凤目,虽是周岁大的年纪,容貌却是千万人之中难见的俊秀,即便是画武幼时也比不上这孩子分毫。
柳泺鸢想着,也便看着,轻抚了腹部的不适:“这便是今个儿生辰的皇子?”
老内监笑着:“天子宁家今个热闹,你倒是不懂这孩子是谁了?”
这话堵了柳泺鸢的口,她瑟瑟一笑,又抬眸看去,却见那小皇子正瞧着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带了分毫的冷冽,可谓是有些冰碎之样。
小皇子那不屑的模样,多了一分,随即,小皇子又转向了柳泺鸢的腹中,奶里奶气道:“是娃娃?”
柳泺鸢唇角露了分笑:“等足月,便出世了,是娃娃。”
小皇子听闻,薄唇扬了些许,定定地看着柳泺鸢:“名字,娃娃。”
小皇子只是尽可能地将那话说完整,一旁的老内监随即补道:“你这肚子里的娃娃,可取了名字?”
这一问,柳泺鸢袖下之手便紧握了起来:“画溪。”
“画溪?”
老内监苦思冥想着,然后瞧着柳泺鸢,又问道,“这名字怎么甚是耳熟?对……奴才记得画府有个没出阁的姑娘,养在深闺中的那个,似是便叫了个溪字。”
柳泺鸢凝着那老内监,跪的吃力,淡淡道了句:“战场身死,相公为祭奠那死去的妹妹,便给这孩子起了这个名字,可有碍?”
老内监还未回答这柳泺鸢的话,小皇子便一把掐住了老内监的手臂:“好听。”
老内监赶紧去哄这小皇子:“您说什么便是什么,今个儿皇上让小皇子自个儿看看,到底还要不要这妇人跪着?小皇子,您说不跪便不跪?”
他瞧着小皇子,满是褶皱的脸,露了太多不明的笑意。
那小皇子瞧着柳泺鸢,声音虽是奶气奶因,却异常冷漠,指着她的腹部道了句:“想看生娃娃,好奇。”
这不着边际的话,倒是让老内监笑出了声:“您说什么便是什么!”
小皇子眉梢一样,虽是欣喜,却并未露了笑,又瞧着柳泺鸢,轻哼一句:“下去吧,来日生娃娃,要看的。”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
柳泺鸢俯身便磕了头:“谢皇子不惩之恩。”
柳泺鸢起身便离开,只是她却并未看到那皇子目光灼灼的凝看。
老内监抱着小皇子,边哄边走,只是距离这养心殿甚远之后,老内监才奇怪地问了句:“小皇子为什么要看生娃娃?”
怀中人定定地看着远方,凤目中多了探究的意味:“没见过,好奇。”
“小皇子没见过的事情还多呢,以后便可慢慢去看。”
“呵。”
一句“呵”却让老内监哭笑不得,只是抱着他便朝着含光宫而去,那里是小皇子母妃所居之地,也是小皇子一直居住之地。老内监踱步而行,身后宫婢十几皆跟着,所有人都看不清那孩子眼光离去的方向极远而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