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全力,可却能被云溪轻轻推开。
年怀素直接跪在了云溪身前,沉声道:“冥帝为了给姑娘寻身子,费了不少功夫,为寻星月虫蛊几乎翻遍了整个洲国!西州如何攻破南岳的,冥帝并不是不知道,也并不是不想管,而是冥帝更在乎姑娘的生死!若不在最短的时间让姑娘复生,姑娘便不能活!文治夺天下之时,冥帝却在为姑娘的命而翻山越岭!”
年怀素一手的血便未曾停过,因话语的颤抖,那血滴滴落地。
云溪阖眸,大声怒道:“为了我的命,洲国天下也不要了吗?性命也不要了?颜冥,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大费周章!便为了你那一句爱吗?你懂爱吗?”
她隐忍着,双臂皆在颤抖。自画府之事,到现在,人命种种,历历在目!
颜冥做的一切,云溪岂能不明白?又岂能不恨?
颜冥倚于墙壁之上,静静地看着云溪。她依旧是那时那般的模样,依旧是他沉沉爱着的模样,可是她却问他真的懂爱吗?
什么又是爱呢?
爱不便是拥你入怀,只你一人。
颜冥笑着,吃力地喘着气,对着云溪轻声说道:“为了你,我什么都愿去做。我觉得这是爱,可你觉得这不是。你觉得我恐怖,觉得我无理取闹,甚至看到我都会感到害怕。可是没关系,我一直在等你,哪怕是你亲手杀了我,我都觉得无无所谓的。那天,你说你想让我死,我很绝望,可是对比绝望,我更想看到你,哪怕是一眼,也无悔了。”
他说着,琉璃瞳孔中的落寞越来越多。
可是,现在的云溪便站在他的面前,他却是不由自主地想笑出来。累也好,怕也好,都比不过失去。那些想让云溪幸福的大义,他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
这夜太深了,深到他发间的苍白也越来越明显。
颜冥垂目,那一抹落在胸前的发不知何时白了去,年怀素看着他,眸中已是红,不停地给云溪磕着头:“怀素只求溪姑娘不要走!”
“年将军,你是天生的将士!你莫要对我跪着!”云溪握拳,所说每一句字都是颤抖,她眸色红了去,看着年怀素也看着颜冥。
那时北渊相见,颜冥不过与木荣那般的岁数,一双清澈的眼睛别是纯净。在雪天之中笑靥如花,一双眼睛明亮至极。
而现在的他,一身血,一身疲倦躺在这街巷之中。那墨黑的发白了许多,趁着满身的红,便与那时的楚临安一般……
星月虫蛊,万只而用,以武功散尽与性命为代价。
若没有那些血腥的过去,若她将颜冥当做是朋友,那她能为颜冥做到如此吗?或许,不会吧,她做不到如此。
颜冥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如此般年纪却也能与宁西洛的武功不分一二。
生来,这张容颜便是普天下第一,容冠洲国,无人能比。
为了她,颜冥将一切都毁了,究竟值得吗?
云溪转过身,咬牙间便将颜冥直接扛起,朝着皇城外而行,那白发飞扬而起,染上了云溪衣上的血。
云溪沉声道:“年将军,只此一次!”
年怀素大喜,便握剑道:“我立刻去寻一处安静之处,让冥帝养伤,我立刻去!”说罢,年怀素忍着身上的伤,便掠起于黑夜之空,快速消失不见。
……
云溪扶着颜冥,走的极慢。一路,颜冥都是昏昏沉沉的,偶尔会看云溪一眼,即便是那一眼也是带着笑意。
他说:“无论是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只要你在,那这时辰我便活的开心。”
他说:“我不敢睡,我怕我醒来之后便看不到你,我也怕我再也醒不来了。云溪,你要知道我现在最想要的便是多看你一眼。”
他说:“那伤是你打的,可一想到那武功是我的,便不痛了,如此我便能当做不是你伤了我,还是我伤了我,如此也便能想的自在了。”
他说:“捉那些星月蛊虫的时候,我磨坏了十双靴子,也花了上亿的银两。还好,两万只,不多不少都被我找到。”
他笑着,在昏迷之时,他的手还紧紧抓着云溪的手。
也便是这一刻,谁的泪自上而落,打在了少年的发上。
风掠皇城,荡漾了少年一身的烈红,也吹散了他唇角的笑意。
于夜下,云溪轻轻抚着颜冥的胸口伤,声音已是轻颤:“再忍忍,再忍忍便不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