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不用担心女儿暂时无意嫁人。相比起困在深宅内院与丈夫姬妾勾心斗角,一生荣华富贵系在男人身上,我更到边境保家卫国成为名载史册的女将军。”
女儿稚嫩的脸上,写满豪情壮志。先前还惋惜,女儿空有一身好武艺,只能嫁入安王府循规蹈矩过一生的朱素月,见顾辛夷真的要参军,反而表露出不赞成的意思。
“容姐儿,女子参军谈何容易。宣平侯府从你太爷爷那一辈哪一辈没战死沙场的人。娘只有你和鹤哥儿两个孩子,不愿你冒着生命危险从军。”
疼爱子女的父母,心思大抵是一样的。不求儿女封侯拜相光耀门楣只望他们能一生顺遂喜乐安康。
朱素月相比起这个时代的人,已经算是非常开明的了。对于女儿从军的想法仍然难以接受。
顾辛夷也没指望三言两语说服她,而是换了话题:“娘亲,圣上刚下旨解除婚约安王被贬,京城正是人人自危的时候,我的婚事不必急于一时。女儿想离开京城,前往西北边境感受边疆的风土人情。”
“你要去边疆?西北与胡人接壤常受侵扰,民风彪悍,你孤身一人到边境,容易遇到危险。”
顾辛夷随手从头上拔下一枚金钗,当着朱素月的面用指尖轻轻一点,将它断成两截:“娘,女儿的本事,难道您还信不过吗?不是女儿自夸,天底下没几个人能伤到我。”
朱素月微皱眉头,心里仍觉不赞成。但想到最近京城流言四起,被贬为庶人的七皇子沦为笑柄。女儿身为前安王未婚妻,平白受到许多嘲讽和攻击。
明明是安王荤素不忌和男人厮混,一些人偏要扯到婉容身上,让朱素月好生气恼。
众口悠悠,陆尚书府被强行推到风口浪尖上,丈夫这几日憔悴了不少。他们能做的只有忠于圣上,和被贬为庶人的安王撇清关系。
女儿是天生的练武奇才,功夫极好,练武十多年的宣平侯世子,在她手里过不到三招。
以她的武艺,到边疆游历自保不难。
朱素月轻抚顾辛夷长发,牵着她的手,走到梳妆台前,打开宝匣从里面挑了一支素净的玉钗,重新插到她的乌黑茂密的云鬓中:“都及笄的人了,动不动就拔发钗,也不怕头发散开。”
“还有两只簪子呢,不会散。”
“你呀你,总是有话说。去边疆的事,我会和你爹爹商议的。容姐儿,你实话告诉娘,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入伍。”
镜子中倒映着母女有几分相似的脸,一个稚嫩明艳,一个端庄温婉。朱素月几乎要忘记,年轻时她也曾策马驰骋纵情欢笑,像像祖父和爹爹一样在战场上和敌人厮杀。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成了一个温婉内敛的妇人,连丈夫纳妾都能笑着接茶的官夫人。
但这些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性格有些清高迂腐的丈夫,在京城中大多数丈夫中,能称得上好男人。尽管如此,朱素月刚嫁入陆家,还没生一双儿女时,也受了不少委屈。
她从女儿充满蓬勃生气的眼神中,看到年轻时的自己。
女儿不像她,文不成武不就,只有满腔报国热血。
她有青云之志,亦有雄鹰之姿,朱素月不想亲手斩断她的翅膀。
“娘,难道男子生来就比女子高贵吗?女子或许在气力上有所不足,但并不比男子蠢笨。她们若是读书经商,不比男儿逊色。只因一代又一代被困在妻子、母亲的位置上,遭受到不公待遇无力反抗,只能靠男子良心。”
“想要权力,就要去争取,娘亲,女儿想将人生握在自己手里。”
这是顾辛夷的内心话,从现代到古代,她的三观遭受了太多冲击。
不是像陆婉情那样,把“人人平等”挂在嘴边,其实是“自我以上,人人平等,自我以下,等级分明”。不出三年,比古代人都轻贱人命。
顾辛夷是真心希望,能为女子多争取一些权益。
也许终其一生,都难像后世那样,男女一起接受教育,一起参加各种考核,在各行各业大展身手。
但她可以推动立法,保证女子的继承权,支持受到虐待的女人,在官府的帮助下和离立女户。开办善堂,教女子读书识字,学习一技之长,拥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大平国对女子要求还没那么严苛,但继续发展下去,早晚有一点,女子会连出门都变成奢望,和外男多说两句话,就会被打成。
女儿的话,触动到朱素月内心最深处。
是啊,女人这一辈子为什么要仰人鼻息而活。
她这一生看似锦绣荣华,能畅快做自己的时候少之又少。
“婉容,你比娘聪慧,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你爹那边,娘会亲自跟他说。即使他不允,娘和外祖、舅舅也会支持你。”
虽然顾辛夷意志坚定,做出的选择不会受外界干扰。
但原主娘亲能认同她,还是非常令人高兴的。毕竟顾辛夷的任务是替原主守护家人,尽量避免大平战火四起生灵涂炭。
倘若她其他目标达到但跟陆家闹掰,到底不是令人高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