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县城的路上邱万盛越想越气。
他这次回家,是想教育女儿没想到被女儿反过来教训了一通。
高高肿起的手背,时刻提醒邱万盛他被自己亲女儿打了。
想到冯小草哭哭啼啼的样子邱万盛心里涌起强烈的厌恶情绪。他后悔自己年轻时没好好挑挑找了个大字不识傻子一样的老婆。
生出的一双儿女不仅人傻楞,学习成绩也一个比一个差,连娇娇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芸琴性格温婉人缘极好,和她说话总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不像冯小草木讷的像石头,只会低头干活,连鲁迅是谁都没听过。
邱万盛满腔抱负,碰上三棍子打不出闷屁的婆娘就像烈火浇上冷冰让他分外郁卒。
这些年社会风气开放,工友里不止一人离婚重新组建家庭。
邱万盛不是没动过心,他一个念过初中的正经国企工人,跟冯小草在一起也太憋屈了。
还是刘芸琴劝他,夫妻还是原配的好他要是离了婚,一双儿女谁来照顾。
没他这个做父亲的指点,姐弟俩肯定会走上歧路。
邱万盛为了一双儿女选择维系婚姻,不仅对妻子的态度越来越差。
每次看到邱盼盼姐弟俩,也会打心里厌恶,认为都是他们拖累了自己。
到了县城,邱万盛先到卤肉店,买了一斤荤素搭配的卤猪蹄,又到供销社买了两瓶水果罐头,一斤红糖,这才去了袁家。
刘芸琴母女俩住的地方,离不远,是独门独户的院子,位置很僻静,平时没什么人过来。
这也亏得几年前严打,社会风气肃然一清,闲散流氓一个个金盆洗手,生怕被公安局抓起来蹲号子。
为了保险,邱万盛从工友家抱来一只小狼狗,平时吃刘芸琴母女俩的剩饭。不出半年,大狼狗养的毛皮油光水滑,让人望而生畏。
狗凶得很,又爱叫,因这条大狼狗,平时很少会有人上刘家做客。
邱万盛推开门,脸上满是笑模样,捏了块卤肉丢给狼狗,见它跳起来接肉,笑着骂了句:“狗东西还挺机灵。”
刘芸琴在屋里织毛衣,隔着罩在门上的绿纱,影影绰绰的看到邱万盛影子,放下手头活走了出来:“邱哥来了?”
夏日黄昏,凉风吹散残存的暑气,萤火虫在茂盛的葡萄架上飞来飞去。
院子里扯了根电线,挂着一盏三十瓦的灯泡。
明暗交接的光影里,刘芸琴卷发垂在一边胸前,穿一身墨绿碎花雪纺短袖连衣裙,脸上擦了雪花膏,笑起来像三十出头的女人。
“嗯,来了,给你和娇娇带点吃的。”
刘芸琴清瘦妩媚,额头饱满洁白,鬓发像波浪一样打着卷,淡淡的眉毛细若弯月,略厚的嘴唇散发着别样魅力。
多看她一眼,邱万盛就会有种重新变成毛头小子的局促感。
刘芸琴笑吟吟的打着帘子,让邱万盛进门。
袁娇娇坐在黑白电视机前看连续剧,听到动静,气鼓鼓的将脸别到一旁,故意不和邱万盛打招呼。
“娇娇,不能没礼貌,快喊邱叔叔。”
刘芸琴嗔了一声,邱万盛急忙摆手:“别怪娇娇,小家伙心里不高兴呢。娇儿,叔给你买了卤肉和罐头,快尝尝。”
鲜香的卤肉味飘的满屋子都是,袁娇娇移了凳子,拿来碗和筷子。
吃之前,她撅着嘴问邱万盛:“邱叔,你到底教训盼盼没?她下星期会不会在全班面前向我道歉,继续帮我打饭?”
提到不省心的女儿,邱万盛拧起眉头,一脸讨好的说:“娇娇,盼盼她今天跟失心疯了一样,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要不叔跟你打个商量,以后每周给你加两块钱伙食费,你让别的同学帮忙打饭?”
袁娇娇吃了两口卤肉,心里有些腻,听了邱万盛的话,起身踹了脚凳子,抹着眼泪扔了句:“谁稀罕加生活费,要是我爸在,肯定不会让人欺负我。”
每次受了委屈,袁娇娇都会提起爸爸。
邱万盛脸色僵硬,想好好哄哄袁娇娇,她直接用力甩上了房门。
刘芸琴收起笑,隔着房门,一脸严肃的教育袁娇娇:“娇娇,妈跟你说过多少次。受再大委屈,也不能在长辈面前发火,快向邱叔叔道歉。”
袁娇娇哭得更大声,一边哭一边喊:“爸爸,我要爸爸。”
女儿哭得伤心,刘芸琴脸上露出复杂神色,低低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对邱万盛说:“唉,娇娇这孩子从小没爸,性格比较敏感你多担待些。”
她一脸惆怅,看的邱万盛格外心疼,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芸琴,你别难过。袁大哥虽然不在了,但我愿像爸爸一样,替娇娇撑起一片天,也会好好保护你。”
刘芸琴手被邱万盛握着,他灼热的掌心,烫的她脸上飞起红云。
她低下头,看到他手背上的伤,惊呼了一声:“你手背怎么回事,碰到哪儿了?”
邱万盛急忙将手背到身后,满不在乎的说:“一点小伤,不要紧。”
“这是夏天,伤口容易发,怎么能说不要紧。”刘芸琴瞪了邱万盛一眼,转身走到橱柜处,弯腰从下面拿出酒精和紫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