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太阳暖熏熏,晒得人有点晕啊。 赵茵使劲眨眼睛,眼前好多星星点点,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慢慢开始旋转,旋转…… “殿下,殿下……”仓惶而哀嚎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微可闻见。 哎哟! 一屁股跌在地上,腚后的疼痛让赵茵一下子有了现实感,顿时眼也不花,天也不旋地也不转了。 “殿下……”一位手拿拂尘,眉发皆白、面色煞白的公公弯着身子惊慌赶过来,一边扶她起来,一边颤着声询问:“殿下有没有伤着?” 殿下?! 赵茵猛地清醒,视线变低,胳膊短腿短,她现在变成一个小孩了,等等,有大事了! 赵茵连忙撩开前裳,扯开内服,将手伸进去掏了一把。 小叽叽! “殿下,不雅。”公公李安德尴尬地僵着脸纠正,“是这里……”他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三皇子的额头。 刚才他撞的是头,额上红了一大块。 李安德心疼地赶紧吹吹,“殿下,疼吗?” 不疼,多大点事啊!赵茵忙着观察周围环境,她,她这就还魂了? 对她恭敬小心的太监扭脸就恶狠狠地训骂:“不长眼的奴才,你是怎么走路的?冲撞了三皇子要是有什么闪失,你担当得起吗?还不赶紧向三皇子认罪求情!” 李安德这么一呵斥,赵茵才发现,对面,一个和她身形差不多大小的小太监倒在地上。 刚才她们俩迎面撞了个结实,这一撞,赵茵就这么还魂了。 现在这具身体——三皇子的事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还魂之前的事,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她本是一名即将毕业的大学生,也本该是一名开开心心的新娘子,一个月之前刚满法定年龄就与谈了四年的男友苏喆领了结婚证,一天之前,他们的结婚证换成了离婚证。 原因很恶俗,一个一直喜欢苏喆的女生发了一张她和苏喆的床照给她,得意洋洋地告诉她:最好的毕业礼物。 婊气的女人赵茵不想理她,她拿着照片质问苏喆,苏喆当然是极力否认。他还找了那个女生窜好说词一起来蒙骗她,三方会谈,那女的说:我就是喜欢苏喆,苏喆,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赵茵指着苏喆的鼻子大骂,你她妈还不如一个婊子! 你骂谁是婊/子?那女的提着凳子就开打。 当然,两个女人没啥事,苏喆劝架被混合双打,打得鼻青脸肿。 苏喆说那天聚会他喝得不省人事,根本没和那女的发生什么,而且,男人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根本硬不起来,这是铁证。赵茵也很想去相信苏喆,但,苍蝇不叮无缝蛋,他能让王茹拍上和他的床照,他已经裂缝了是个臭鸡蛋,她没办法再无条件信任他了,这件事像一根刺卡在喉咙一般,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她发现他们已经很难走下去,所以,不如干净利落地分开。 他们领完离婚证从民政局出来,民政局前路分两边,两边的马路上一个月前还开着洁白的白玉兰,现在变黄变残,丑不忍睹。 两人相顾无言,按道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但,赵茵还有事情要交代。 全世界所有认识的人才刚刚全部都接受完他们结婚的消息,现在又要公布他们离婚的消息。那些喊着终于看到校园爱情结出硕果都开始相信爱情的人,马上都要喊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打脸不能来的这么快,赵茵觉得,能瞒着还是先瞒着。 “行,都依你,离婚依你,瞒离婚也依你。”苏喆挺着一张没有一丝求生欲的脸。 苏喆的话里明显带着情绪,他带情绪——他还有理啦? “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义了,”赵茵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胸中陡然升腾的怒火,“我不想再翻你的帐了,多说无益,我们握个手,往事一笔勾销,晚上安安静静吃顿散伙饭。” 就站在马路边,两人达成协议,起码也要撑一年,一年之后再公布给所有亲朋好友。 赵茵先伸出手,苏喆低头凝视她还没套上钻戒的手,犹豫了半晌,心情复杂地握上去。 一对互相搀扶的老夫妇慢慢走过他们身边,八目相对。 陌生老汉的脸微微抽动一下,在民政局前面这种气氛的两个人,肯定不是刚领结婚证出来。 “人生苦短,有什么过不去的砍。”老汉叹着气幽幽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是和老妻在聊天,还是说给他们听的。 老汉的话钻进赵茵和苏喆耳朵里,他俩心有所触,视线刚对上便尴尬地撇开去。 一个月前,也是站在这里,他们可是发誓要相亲相爱活到再也爱不动的那天,就和这对老夫妇一样。 才一个月,他们就爱不动了。 世事变化太快,也只有小说敢这么写。 一辆失控的车横冲直撞,冲进人行道,把他们从一瞬间相同的感伤中迅速抽离,失控的车向他们的方向冲来。 “小心!” 苏喆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赵茵,赵茵被他这么一拉,身子半侧着,看到了他们躲开后势必会葬于车轮下的那对老夫妇。 赵茵当时也没多想,下意识地去救那对老夫妇。 结果……老夫妇没事,他们被车撞死了。 没有一丝丝防备,人生还没开始就结束,太冤了! 虽然再也不相信爱情,虽然人生挫折太多,虽然……反正就是,死的太突然,死得太不值。死得太年轻,还没有实现梦想,还没有发光发热,还没有为人民服务,为父母尽孝送终呢…… 在小鬼引他们到阎王爷殿前的路上,冤屈的情绪越积越多,越压越厚。 赵茵嚎得厉害,孙喆一直闷着头。 阎王爷倒是比传说中的慈祥,了解了他们的事之后,赞同地表示,他也觉得他们很冤,可以补偿他们。 赵茵惊呆了,苏喆终于抬起头,抽抽嘴角,冷笑了一下。 阎王爷与生死主簿低语了一番,然后问赵茵他们,愿不愿回到原身体上去。 能还魂当然好了,赵茵破涕为笑,刚说了一个“愿”字,就被苏喆捂住了嘴巴。 苏喆反问阎王爷:“原身体损伤程度太大,还能正常活着吗??” 见赵茵怒瞪着眼看着他,苏喆在她耳边低声说:“该死的不是我们,他们勾错魂才会答应我们还魂,是他们理亏。” 是吗?赵茵怀疑地瞪向阎王爷和主簿。 “这……”他们尴尬地咳嗽,避开她的目光。 原来是哦! 在他们理直气壮的追问下,主簿无奈告诉他们,回到原身体上,一辈子就躺在病床上,没有什么际遇。 艹! 赵茵本就是得理不饶人的性格,这桩冤案岂能这么轻松了结。 她要索赔个顶级人生才对得起没有好好活过的那个人生。 “赔,赔。”阎王和主簿很好说话,态度也好,还耐心地询问他们的要求。 赵茵想了一圈,普天之下,最顶级的人生应该是皇帝吧,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吃不完的鲜珍佳肴。 主簿虚心地记下她的要求。 问到苏喆,苏喆反问主簿:“我们缘分还没尽吧?” 赵茵看傻逼一样地睨一眼苏喆,多好的机会,还纠缠什么缘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福之前各自飞,她要当了皇帝,他难道还想做面首不成? “别要什么缘分了,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赵茵半点也不留恋,“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既然各选前程,你就选个好人生吧!” 主簿问苏喆:“你们俩还有事没扯清楚吗?” “没有!” “早完了!” 两人同时开口,紧紧绞着的视线里都是愤怒与不满。 不管有没有出轨,赵茵已经和他划清界限,她一点都不惋惜那四年的感情。 苏喆认为,自己太冤了,他不能就这么冤死,在赵茵那受冤,被勾错魂致冤,他冤得够够的,死错了能还魂,被赵茵戴冤帽子当然要摘掉。 如果赵茵通过还魂跑了,他还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主簿:“好好好,我知道了。” …… 赵茵万万没想到,她会穿成一个男的! 她想做的是女皇帝,女皇帝呀喂! 在赵茵神情呆滞的那会儿,李安德已经扯开嗓子喊人,很快,管事太监急匆匆地赶过来。 李安德责问管事的太监怎么管下面的小太监的,管事的太监支支吾吾唯唯诺诺,手下的人犯事,管事的脱不了干系,他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但知道冲撞了宫中最受宠爱的三皇子,这就是天大的事,弄不好连命都能丢。 他额上的汗一层一层地出。 他连连瞧看地上失魂落魄的小太监,愤怒地将他拉起来,一脚踢在他的后膝弯上,把他按下去,他也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小六子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犯了大罪,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然后他又按住小太监的后颈脖,一下一下的磕头。 小太监从一开始就眼睛发直,一脸失魂落魄的崩溃相,任凭摆布。 “慢着。” 赵茵看清楚小太监的长相,好熟悉啊。 苏喆? 小太监长得还挺像苏喆,她还魂到了小皇子身上,苏喆会不会也一起来了? 李安德关切地问:“殿下?” 赵茵憋了半天,蹦出一句话:“拿铜镜来!” “快,给三皇子拿铜镜来!”李安德吩咐管事太监。 赵茵想看自己是不是也和上一世的样貌一样,李安德以为她想看额上伤势如何。 在赵茵对着铜镜左脸右脸摆看的时候,李安德一直碎碎念:“小殿下,身体可有不适?这一下撞得可不轻,不能等闲视之,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瞧瞧,这个小奴才就交给老奴来处置……” 赵茵拉下脸,烦躁地把铜镜塞给李安德。 李安德诚惶诚恐,他凝重地表示:“老奴一定会好好处置这个小奴才。” 赵茵走到小太监跟前,只手捏住他的下巴,抬起他的头,仔细地瞧。 她之所以觉得像,是因为神色,她无法通过铜镜查看自己的神色,神色这东西,得外人来看才行。 何况这古代的破铜镜,看都看不清楚。 “你看着我。”赵茵问:“认识我吗?” 管事太监连忙着急出声,“小六子,快给三皇子磕头赔罪求情啊!” 李安德使使眼色,管事太监接受了他传递的信息,起身走开。 李安德勾着身子,用他细细的声音温和说道:“殿下,您看这小奴才怎么处置为好?冲撞殿下,仗责一顿是免不了的,要是殿下没有别的吩咐,这里就交给喜公公,不要污了殿下的眼。” 那位管事的喜公公领了两个拿着大板子的太监过来,这架势,是要开打了。 赵茵手上,苏喆那张生无可恋的脸,和民政局领完离婚证出来时候的脸,一模一样。 是他无疑了。 她问他认不认得她,他空洞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什么反应和回应都没有。 他肯定想不到她换了性别。 赵茵打量他一身小太监的服饰,憋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李安德,带上他一起。本殿下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他,我要好好想想。” “是。” 李安德拖着没眼力见的小太监跟在三皇子后面。 赵喜领着两个扛板子的退到后面,垂着头,紧弓着身子恭送。 在最初的性别震惊之后,赵茵对目前的还魂还都是挺满意的。 她现在是大宗朝的三皇子,本朝姓赵,三皇子也叫赵因,与她前世的名字同音,字也差不多,前世的茵多带了个草帽。 赵因的运气挺好,虽然排行第三,但前面两个皇子都没活过五岁,他还有个同母胞弟,还在襁褓之中,完全不构成威胁,现在的皇帝百年之后这皇位必然是她的,感谢阎王爷,让她得偿所愿。 更开心的是,阎王爷让苏喆做了太监,哈哈哈,简直英明神武,等她再见阎王爷的时候,一定要好好夸夸他。 怀着好心情,赵茵穿过花廊,听见哒哒哒的马蹄声。 李安德:“殿下,前面是皇上在骑马。” 赵茵快步穿过花丛,看到年轻的当今圣上。 她现在这具身子的年龄还小,七八岁?皇上的年纪也不大,不到三十岁?反正看着很年轻,也很俊俏,他骑着一匹漂亮的白马,白马一看就是好马,铁甲护身的皇上英姿飒爽。 “父皇!” 皇上赵集循声看来,勒转马头,不一会儿哒哒跑到她身边。 “皇儿,要不要同父皇一起骑马?” 赵茵仰着头,迎着刺眼的太阳,眯着眼睛,对雄伟的皇上的剪影摇了摇头,“皇儿要回去读书了。” “好,很好。”赵集觉得皇子爱学习很好,经常听首辅大人夸他,他很满意。 “父皇,您是天下之主,骑马一定要当心哦,慢慢骑,不要摔着。” “哦呵呵呵呵……”赵集爽朗大笑,从马上一跃而下。 赵因关切的话听在赵集的耳朵里很是受用,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抱起赵因。 赵茵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前世的赵茵,被大帅哥一抱,脸腾地热了,下意识地看向苏喆的方向。 苏喆耷拉着头,依旧是一张生无可恋的脸,眼皮抬都没抬一下。 热哄哄的的嘴在赵因的小脸上四处游走,当今的圣上,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心花怒放,这么热情,赵茵想,皇位铁定跑不了。 以前看那么多宫斗剧,同学都说赵茵要是去了绝对活不过一集。 死过一次还魂的赵茵现在才明白,哪有什么宫斗教科书,夺嫡阴谋阳谋,也许有吧,但成功的决定因素绝对不是手段和“按道理”,成功的决定因素很简单,只有一个字:命。 同样的话,也许换一个命不好的皇子这样对父皇说,肯定会被想成别有用心。 亲生父亲喜欢赵因或许是因为血缘,但不是亲母的当今皇后也喜欢赵因就足以说明她命好了,赵因经常去皇后面前卖乖巧,要知道,皇后可是生下皇长子却夭折了的啊。 反正赵因就是命好。 赵茵的预感没错,她还魂了没两天,就被册封为太子了。 宣读圣旨的太监巴拉巴拉念了一堆文绉绉的话,她一句没听懂。 李安德把犯事的小太监带在身边两天了,太子一直没说要怎么处置他。 这日,李安德提了提,免得太子忘记了。 “我正在考虑这件事,管事的有说他怎么回事了吗?” 李安德谨慎回答:“刚净身入宫没多久,规矩没学好。” “是不是净身对他的打击太大?李公公,你也是过来人,应该能体谅。” 太子这一句话,让李安德百感交集。在他初净身的时候,也有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期,赵喜跟他说的就是这个原因,说那孩子净身之后就失魂落魄,不如净身之前伶俐。李安德能理解但不会宽恕,宫里每个宦官都是这样走过来的,这并不能成为冲撞皇子的理由。 “就让他留在我宫里吧,李公公你对他用点心,好好教导。” 李安德应了声“是”,顿了顿拔高声音赞叹:“太子殿下仁德!” 仁不仁德以后再说,猫捉住老鼠,应当好好玩,首先得让苏喆收起那张没有求生欲的脸,融入到她灿烂耀眼的生活中来啊。 被封了太子,赵茵就搬到东宫居住。 以前她好奇过,偌大的皇宫,太监宫女们都住哪儿,原来古代也分三班倒,每班四个时辰八小时,他们都不住在宫里,宫里只有值班房。 赵茵让李安德好好带苏喆,苏喆自然是跟着李安德值班的。 被李安德带了几日,苏喆的状况慢慢好了很多。至少像个活着的人了。 一日,轮到他们师徒值夜班,赵茵命他们泡了一大壶皇上赏赐的好茶。 “这茶好喝,”她故意装出夸张的样子,问苏喆:“你和我一样年纪浅,也怕是没喝过,也赏你尝尝。” 苏喆不能推辞,但也不敢贸然接受,他看了一眼李安德,李安德示意他喝。 当值的太监宫女一般吃都不会吃多,喝水更是尽量少喝,能不喝就不喝。吃多喝多容易上厕所,如果主子传唤的时候不在跟前而是出恭去了,很容易触怒主子。 李安德这样教过苏喆,为何太子赏茶李安德没替他出面拒绝,因这茶是三皇子受封太子的赏赐,万万推辞不得的。 苏喆喝了一杯,赵茵又赏一杯。 每次苏喆接过去喝之前都要先看一眼李安德,李安德都允了的。 赵茵一连赐了七八杯,够苏喆喝得腹胀。 李安德这才出面,吩咐苏喆去看炉上的水烧好了没。 李安德允苏喆喝那么多,还有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有他在,苏喆随便出恭不影响。 苏喆从太子书房出来,在院子里长长地透一口气。 他能敏锐地感觉出来,太子故意让他一杯接一杯的喝,为什么会有这份故意,他猜不透这葫芦。 初夏的深夜气温不高,苏喆蹲在炉边看火,一会儿尿意袭来。 他烦躁地扔下火钳。 每次上厕所都是提醒他他已丧失了男人的尊严,还魂在一个太监身上,还不如死了算了。 他有原主的意识,原主当日就是一心想求死故意冲撞三皇子的。 他一穿过来就想顺水推舟,被打死算了。 谁知道三皇子竟然留了他。 他与三皇子一般年纪,三皇子周围都是大人,他故意要了他,莫非是想找个玩伴? 他苏喆外表是个小孩,芯子可是纯正的大人,他才没工夫陪小孩玩。 苏喆走到树丛的暗处,用脚踩了踩枝蔓杂草。 不知道赵茵还魂到了哪里,他被狗阎王整得这么惨,他担心赵茵更惨。 支撑他打起精神活在这具耻辱的身体里的动力,就是找到赵茵,要死一起死,再找阎王说理去。 苏喆打算就在树丛暗影下撒尿,弄一番衣裳,蹲下。 如今真叫撒尿了,尿一回撒得四处都是,有几回裤腿和脚靴都弄湿了。 他想赶紧找到赵茵,但是心里又别扭,赵茵一定会嘲笑他。 “哦~~原来你是这样出恭的……” 神游之间,忽然冒出一个探究味的声音,苏喆魂都快吓掉了。 太监宫女是不允许随地大小便的,古代动不动就打板子,他见过被打得血肉模糊的,随地大小便这事说大就大,可能挨板子,说小也小,只被师父训斥一顿。 “谁?”苏喆提裤子,迅速辨别声音的方位、音色,快速分析会出现在这里的都有谁。 “是我呀。”赵茵笑嘻嘻地现身,本来还想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怕苏喆发现他们有共同语言认出她来,生生忍了回去。 “殿,殿下……” “嗯……”赵茵负着手,上上下下打量他。 苏喆十分惶恐加尴尬:“殿下,这里阴暗潮湿,近日天热,生了不少蚊虫,殿下赶紧进屋里去吧……” “嗯好,一起走?” 慢慢踱步,苏喆始终保持在她斜后方半步远的距离,赵茵一直忍不住勾起嘴角。 “吉祥,”这是赵茵收了他之后重新给他取的名字,反正他现在是个不全的男人,那就让他只叫他名字的一半,取了个吉字,古人的下人都拽些好意头的名字,让她陡然取个她也取不好,反正吉祥就挺吉祥。 后来才知道,皇宫这种高级的地方,还真不用这种俗气的“好意头”名字。 “奴才在。” “你净身多长时间了?” “……已足两月。” “净身的时候,怕吗?痛吗?净身的细节你还记得吗?” 赵茵特地撕开苏喆的伤口,撒一把盐,再加一把孜然,“两个月了,出恭还会痛吗?” 苏喆默了半天才答:“无碍。奴才贱命一条,不足为虑,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答得很官方嘛,避重就轻。 走到了明亮处,赵茵转过身,目光飘向苏喆下腹:“刚才那里黑没看到,这里亮堂,你脱了裤子给本王瞧瞧,本王着实好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