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漌的手上,身上被溅满了鲜血,还有几道明显的刀伤。他依旧挺立在离石门不远处的方向上,披散着头发看向碣阑。一人对付数十骠勇之士的确让他吃力,若正面交锋他一定占下风。
他正略显担忧时便见丹心看了眼黔灵向他使了个眼色,他会意,于是正了正骨在碣阑没注意的一瞬间用尽全力,以追风逐电的速度从他手中抢回黔灵并把他推向丹心。
丹心蓄力而出破开桎梏着她的光圈,召出的长鞭吸食着她的血液,分秒未差刺向倒来的碣阑。鞭尖刺破他的肉身,穿过他的心脏,在要抽回的时候被碣阑单手抓住,他将要吐出来的鲜血硬生生给咽回去,但他的胸口却血流不止,他回头,不愿相信的看着手执鞭柄的丹心,一字一字地说道:
“你---你为什么能挣脱开----”
丹心用力扯回鞭子,笑道:
“因为我,不是魔界的人啊。”
碣阑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早该联想到之前沧漌去界域以及回来后反常的事,这十字架只能囚禁得住魔界的人,而体内存魔气的丹心只不过会受到影响,一时挣不开而已,等时机一到自可破解。这一次,又是他输了。
碣阑眼神不善地看着丹心,他忍着锥心刺骨的疼痛将全身魔气贯于掌内直逼丹心,一眨眼的时间,倒下两人。
沧漌来不及拆招只好挡在丹心身前应下那一掌,鲜红的血液从沧漌口中吐出,擦红了丹心肩上的衣块,丹心瞪大了双眼,呆呆地抱住耷在她身上的沧漌,木讷中眼里滚出的泪珠停留在下睫毛上方,随后又撑不住滚落在脸颊上。
黔灵发现碣阑不对劲后于沧漌先一步跑去,但还是晚了一步,魔气化成的掌脱离碣阑后,碣阑也失力地倒了下去。那一刻,同样时间倒下的两人,黔灵的脑子里只有碣阑,她跪在地上,缓缓托起碣阑的上半身放在自己怀里,此时的她已经哭得完全丢失了往日太阳般纯粹开朗的模样。因为碣阑法力尽失的缘故,黔灵的禁言也早已失了效。
碣阑伸出手去抚摸着黔灵的脸庞,浅浅笑着,是黔灵久违的感觉,他喘着气慢慢说道:
“别哭了,你还是笑着的样子好看。”
黔灵止住哭声,将碣阑越抱越紧,好像她一松掉,碣阑就要离开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沧漌靠着意念支撑着自己醒过来,他愣了一下从丹心的怀抱中离开。他看着呆住的丹心,看着她无感自己掉下的泪珠闪过一丝未察觉的笑容,他抬手擦去丹心脸上的泪痕,轻声道:
“没事了。”
丹心的心里像泄洪的大坝突然又被修好,她也顾不了什么一把抱住沧漌,在他的怀里蹭了蹭。平复一会儿后,她松开沧漌拉着他先离开,沧漌停在原地眼神示意地看了下黔灵:
“先等等。”
丹心这才反应过来,同沧漌在一旁等候着。
“灵儿。”碣阑突然唤了声黔灵。
“我在,阑哥哥。”黔灵应着,他们小时候就是这般称呼着。
碣阑依旧对着黔灵笑着,笑里带着不甘与无奈,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便将含着的最后一口气也将之消散掉:
“他不喜欢你,如以后灵儿遇见从心底里待你好的人,就不要再这么死脑经了,免得让他寒心。若,若是真有来世,我不想再遇见你了。要,要是躲不过,那我希望我是个野心大的人。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也许就不会那么心痛和不舍了。”
说罢,碣阑便化散成烟云,消失在空中。
黔灵双眼空洞,喃喃自语道:
“不会了,灵儿不会再遇到像阑哥哥一样对灵儿好的人了。你放心,不久的将来,灵儿就来陪阑哥哥,不会让阑哥哥孤单的。”
丹心未料想黔灵对碣阑的感情竟有这般深,看着失神的黔灵,她突然有种做错事的感觉。这时的冥奇也来到石室,还未踏进门便看见丹心脸色不太好的快步从他身边经过,离开石室。
“到时候带她往正门出去。”沧漌交代完便有些重心不稳地追上丹心。
沧漌从深长的镜缝出来便看见丹心止步在关着的房间门前,他轻轻走到丹心身后便听丹心说道:
“沧漌,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从来没看见黔灵这么伤心过。”
沧漌从背后抱住丹心,声音让丹心听着安心:
“你没错,若不是你此举我们都将丧命于此,黔灵早就料到会如此,现在她需要的是时间和一个安静的地方。”
“那这也在你的计划之内吗?”
沧漌苦笑了下,丹心这一问足见之前她对他的成见之深。但转而说来,碣阑的下场也在预示着他们的将来,他无力改变,所以也不敢奢求太多。但这一次,他最大的念头便是护她周全,这是真真切切的。他如实地回应着丹心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没想到他禁锢你的方式,至少我以为碣阑若死,是死在我手上,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令你困扰。”
丹心回身与沧漌相拥,似在告知她心中的枷锁已破,可以试着慢慢接纳他。
她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
“正门的人多,我们是要从那出去吗?我方才停留在门口便在想这个,碣阑突然死了总该有个交代。”
“嗯,我累了,你带我出去吧。”
沧漌慵懒的声音过后,丹心只觉肩膀一沉,心也跟着沉了下,难想沧漌重伤又经那一掌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她调了下位置,将沧漌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正好冥奇也带着黔灵从石室里出来。
黔灵看了眼已经昏过去的沧漌,稍稍动了下,但在看见沧漌身旁的丹心后又沉寂下去。
丹心同冥奇对视一下,冥奇会意领着黔灵走上前去把门打开。
此时的夜已经黑透,府中依旧是灯火通明,所经之处皆是亮堂,随处可见人儿提着灯笼轻缓走着,不时投来困惑的目光。
总有些人害怕在漆黑的夜里单独行走,于是把每一处装扮着像光明来临,只要有亮光闪动,有人在身旁行走,不安的心呐总能有片刻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