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沽名钓誉?我……”
二人闻听这一句话,便又齐齐将四只眼睛朝发声的方向看去。原来这斜刺里杀出的身影是个被推下台阶的小男孩子。
这小男孩子似有冲天的志向,这不光是指他腰板笔直,精神抖擞,更主要说的是他的头发根根向上炸起,也有一些斜逸旁出,一眼望上去简直像一只小刺猬,整个脑袋都是乱糟糟的。
他身着玄衣,只在袖口的地方压了两道波浪似的银纹,权做装饰。这时候,已是气得满脸通红,半句话也说不出口,只高声叫道,“呸!你这——”
他在骂人一道上,显然是不大精通。被那老板几句阴阳怪气的话一呛,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倒是那中年汉子,愈战愈勇,骂的越发起劲起来。
沈寒贞在旁边旁听了会,只觉得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渐渐听不下去了。她上前两步,道,“这位兄台,你能不能先停一停?”
那人倒真停下了,只是斜了眼睛,叫道,“嚯,来了个管闲事的。”
“我并不是要管闲事。”寒贞冷冷地回答他,她声音不大,音色却格外明亮清澈,“我过来,只是要把这佩玉物归原主。”
顿了顿,她又说,“你太吵了。”
这口气中年人原本咽不下,他正欲大骂的时候,却看沈寒贞非常自然地把手搭在了腰间佩剑之上,很坦荡的看着他,又看她神色犹如冰雪,猛然吓了一跳。经此一变,中年人显然已无心恋战,只道一声,“晦气。”便转身回去了。
这一手骂完人便跑,使得倒真的是炉火纯青。
“你说要装柔弱,我不懂。”寒贞轻声地对穆灵皋说,“但是你看,在我心里,剑比撒娇有用。”
“不过,你放心,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会认真地做绿茶的。”
这话说的,穆灵皋一时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少年接了玉佩,在原地低着头拿衣袖擦了又擦。
“多谢姑娘。”他受了气,一股火却发不出来,声音不免有些闷闷的,“姑娘是惊云山的弟子吗?”
寒贞闭紧嘴巴,矜持地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
“瞧瞧。这又是个名门正派的小孩子。”灵皋望着那玉佩,又见他服饰,心里早有了答案。
“怎么不是?”那少年却道,“我认得这颗琉璃蓝珠子,也认得你这剑。还有,你刚刚那一招……不正是惊云山的身法么?那一招叫什么来着……”
惊云山也算半个正道领袖,很有几分名望。全门上下皆持长剑,就连掌教信物都是一把长剑。弟子在脖颈上悬上琉璃蓝珠,以蓝珠之中的不同图案辨明各部。
寒贞这浑身上下,的确没有一处不是惊云山弟子的样子。灵皋这时不由也跟着道,“瞧瞧,撒谎被人逮了吧。”
寒贞摇摇头,一副打死不认的固执姿态。
少年见她如此情态,倒也不再在这些小事上有所纠缠,只举起玉佩,自我介绍道,“我叫秦歌。刚刚的事,多谢惊云山师姐相助了。不然这玉佩要是跌碎了,师父便又要罚我了。”
第二次摇头。意思是“区区小事,无足挂齿。”
秦歌问道,“惊云山师姐,你知道白邺城——西道口怎么走吗?”
这个地名吐得牵牵绊绊的,倒很有些外地旅客的范。
沈寒贞终于点头了,伸手点了点西方,又比了个拐弯的手势。秦歌盯着她看了半天,一头毛更翘了,“看不明白……”
他琢磨了一会,仍是不得其法,复道,“惊云山师姐,你为什么不说话啊?我之前看见你同前面那个店老板讲话的——不是这一个,是前面,街口那家店。你叫什么名字?”
“沈寒贞。”这下被抓包了。寒贞只好放弃了装聋作哑,掷地有声地吐出了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