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墨涵点点头,并未有任何多余的情绪表露出来,他拿起筷子,便先夹了一个馒头往嘴里塞,咬了一口后才想起宫壁禾在望着自己,遂问道:“二妹妹,你还要再用一些吗?”
“吃点吧。”宫壁禾点点头,撩起袖子,直接用手抓了一个馒头往嘴里咬。
宫墨涵还没来得及落下的筷箸扑了个没趣,见她大口吃食的模样,连眼神里都透着一股子乖张。宫墨涵觉着好笑又可爱,温声说道:“这次祖母回京来,见你这般活泼,怕是吓了一跳吧。”
“倒也没将她吓死。”宫壁禾眨了眨眼,模样一派顽皮。
宫墨涵笑着去夹排骨,却被宫壁禾伸手按住了。
“二妹妹?”宫墨涵疑惑。
她转头去扫了一眼那小厮,说道:“我听闻大哥甚是宽厚,在府中优渥下人,时常赏赐吃食下去,这奴才是个饿坏了肚子的,不如赏他一份?”
闻言,宫墨涵筷子当真收了回去,有些担忧的望着那小厮,说道:“你还未吃?”
小厮噗通跪了地,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另一个也跟着跪了下去,答道:“吃…吃了…”
宫墨涵笑笑,将那排骨与馒头都推了过去,说道:“没吃就拿去吃吧。”
“谢…谢大公子…”
二人道着谢,却没人敢上来接。
宫壁禾唇角一勾,顺手抚了一把长发,声音里满是玩味。
“拿着吃啊,怎么不吃了?”
两名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言语。
突然!宫壁禾怒极吼道:“叫你们拿着吃,聋了吗!”
“是!谢厉王妃!谢大公子!”
二人被吓出一身冷汗,接过排骨与馒头端在手里瑟瑟发抖。
排骨香是香,可被这厉王妃这么盯着,也味同嚼蜡。
左边那个小厮吃的快些,将细长的骨头吐了出来。宫壁禾便立即说道:“不准吐。”
“啊?”小厮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宫壁禾。
宫壁禾星眸含怒,冷声道:“我让你捡起来吃掉,骨头渣滓都不许吐,全部吃下去!”
“二妹妹?”宫墨涵眉头一蹙。
宫壁禾干脆翘起腿,懒洋洋的望着他们,继续说道:“既然饿了,既然大公子宽厚,便将这排骨全数吃干净了,这么爱偷吃主子的东西,便让你们吃个够。”
小厮愣了几秒,然后又猛的大哭道“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奴才就是个贱骨头,哪里能吃大公子的膳食!”
“这会儿知道自己是贱命了?”宫壁禾嗤笑一声,摇摇头道:“可我瞧你偷吃大公子膳食那会儿可高兴的很呢。吃吧,快些吃,吃完了好回去给你们膳房交代一声,日后若再敢在大公子饮食上做手脚,我便拿他去我厉王府喂三白。”
“三白?”
宫墨涵与那两个小厮同时出声。
宫壁禾好心的解释道:“三白是我家王爷养的一条狗,乖巧无比,拿你们去喂它,它定会很开心的。”
宫壁禾笑眯眯的说着话,觉出味儿来却叫人毛骨悚然,是拿他去喂三白,而不是喂三白。
小厮哐哐叩头,连连保证道:“再也不敢了,日后大公子这边的膳食定然是府里最好的,就是掌勺师傅不做好,奴才拿自己体己出来孝顺大公子也得做好!”
嘤嘤嘤的,吓的快要哭了。
“行,我记着你这句话了,吃完排骨便退下吧。”
宫壁禾大度的挥了挥手,那两名小厮哽着排骨渣滓退走,一边呜呜咽咽的吃着美食。
“……”宫墨涵看了他们一眼,又回头来看宫壁禾,似乎欲言又止。
“大哥可别开口为他们说话。”宫壁禾一眼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她摇摇头,叹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眼巴巴的劝着我回来参加这劳什子家宴,可人家却连位置都不给你留一个。”
宫墨涵敛眼微笑,语气温和。“老夫人不喜欢我,她在场的宴席,我都不曾参与的,你忘了吗?”
“那你还劝我作甚?”
“不是说了吗,祖母喜欢看儿孙满堂的喜乐场面。”
宫壁禾撇撇嘴,无奈的看了对面的人一眼,说道:“你的心可真大。”
“不管她与父亲,喜欢或不喜欢我,我都是宫家的长子,血脉亲缘如此,没法更改,所以我不能因为他们待我的态度而对他们有所怨恨。该我做的,我必要做好。”宫墨涵慢慢的说着话,宫壁禾听得无趣,敷衍道:“是是是,你心胸开阔…”
说话间,她目光落在了一旁的书籍上。
她随手翻了翻,却是一些很老旧的书页,里面有一些弓箭的图案,看起来很复杂。
“这是?”宫壁禾想起安陵宗玉说过要宫墨涵为她做一张弓。
宫墨涵解释道:“厉王殿下未对你讲吗,他让我想想法子能不能给你做一张弓出来,我便试试。”
“你帮我做弓…那安陵宗玉他给你什么好处?”
宫壁禾抿了抿唇,语带双关的问道。
宫墨涵正在夹菜的手再次顿住了,他笑,坦然道:“他帮我离开宫家。”
听到这个答案,宫壁禾心情有些复杂,像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宫墨涵在宫家日子不好过,你看连传膳的奴才都能这么大胆的欺辱他。他想离开,也是正常的。
可他同自己一样,面临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离开之后,去哪里呢?宫久能官至礼部尚书,要收拾一个叛逆离家的儿子,小小鉴令,简直易如反掌。抱上安陵宗玉的大腿,于宫墨涵而言,或许确是一件好事。
由己度人,宫壁禾对宫墨涵的同情心再次升了一个高度。
她点点头,喃喃道:“这样很好。你不像老匹夫的儿子,你比他聪明。”
“为何这样说?”
宫壁禾撑着脸,转眼望向这院中植被,轻声说道:“宫家一门心思抱太子爷的大腿,何不慕昭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