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权低低的哼着小曲,很享受对方的沉默。
“……张权。”在沉默了一阵之后,电话那边传来了周毅的声音,只是听起来没那么平和而淡定了。
“是我。”
张权“呵呵”笑着,“我用这个手机给你打电话,你觉得现在发生了什么?”
“我的人要么是被你干掉了,要么是投靠你了,我对这件事情不怎么在意。”电话那边的声音又冷静了下来,“说吧,你想说什么?”
“哼,哼哼……”
对方冷静的声音让张权没获得多少乐趣,不过他也不心急,“很简单,通知你两件事情。”
“第一,你的人已经投靠我了。没办法,要是能不过打打杀杀这种日子,人就一定会选择过更轻松的日子。我能给他的东西,你完全给不了他,所以你的人现在已经为我效力了。”
“至于这第二么……我是想亲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张权“哼哼”笑着,“我,已经是张家的接班人了。”
“你的那个未婚妻张玄羽……彻底没戏了,出局了。如果你想继续对付我的话,我得提醒你,你现在对付的是张家的主人,张家一切有形的产业、无形的人脉的继承者……我可不好对付。”
“当然,不管你还想不想对付我,我都不会放过你的。我会追杀你,干掉你,让你知道你到底惹了什么人……如果你想后悔,现在已经晚了,从你开始跟我过不去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阵,然后张权就听到一声叹息。
叹息深长,似乎别有意味。
“我一直觉得,这世上只有素未谋面但神交已久的朋友,没有没打过照面却要置对方于死地的仇人。毕竟么,面都没见过,怎么结仇?能结多大的仇?你说对不对?”
“但是你我之间的事情,让我觉得这话不大合用了,至少在你我之间这话不合用。咱们虽然还没正式的见过面,但咱们之间的仇可真是结的太深了。我不会放过你,你也不会放过我,这算是把仇给结死了。”
周毅叹息着,“事已至此,真是不必多言啊……不必多言。”
“你拿到张家家主的位置了?恭喜你……”
略顿了顿,周毅低声说:“……很遗憾,我没办法亲眼目睹你荣登张家家主之位的英姿。”
张权正想说点什么,电话那边的周毅却直接挂断了电话。
“……哈?”
看了看手机,又看看站在一旁的陆仁甲,张权失笑:“你根本不知道他跟我念叨了一堆什么玩意儿……周毅就是这么一个人?”
“我大概能想到他会说什么话。”陆仁甲点点头,“他就是这么一个人,很讨人厌。”
从张权手中接过手机,陆仁甲扫了眼张权手中紧握着的文件,“我能看看这个么?”
张权下意识的缩了缩手,惊疑不定的看着陆仁甲,“什么意思?干什么?”
“我只是确认一下……”陆仁甲苦笑着摊摊手,“确认一下你父亲到底给你留了什么。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我确认一下这个,不过分吧?”
“……”张权想了想,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陆仁甲,一脸的不放心,“别弄脏了弄破了……不然会很麻烦。”
“好,好……”
陆仁甲珍而重之的接过文件,低头翻看着,时不时的发出一两声低低的惊叹,“……好家伙,好大手笔……厉害……”
张权对陆仁甲的反应很满意:这是海量的财富、地位以及名声。
意识到自己是接过这一切的人的时候,张权也无法平静面对。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有些事情我也该告诉你了。”
陆仁甲翻看着遗嘱文件,抬头扫了张权一眼,“我的真名不叫陆仁甲,我叫魏虎丘。”
“魏虎丘……”张权满意的点点头,“是个好名字。”
这是个不错的开端。
张权心里想着。
一直以假身份来面对自己的陆仁甲,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这是坦诚相交的第一步,是个很不错的开始。
“还有……”
陆仁甲合上了文件,将那些文件随意折叠了一下,放进了衣服的贴身口袋里。
张权心里“咯噔”一声,惊疑不定的看着陆仁甲。
“……我说谎了。”
魏虎丘看着张权,“其实吧,我这个人挺喜欢在江湖上混着的生活,天生就适合跟别人打打杀杀、勾心斗角,你真要是让我几个月都不杀个人、都不跟别人的逗逗心眼的话,我浑身难受。”
“所以吧,我之前跟你说我想进张家的事儿,是我骗了你。”
“我压根就不想进张家,更不想从江湖道上抽身,我天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可不能违了本性。”
“你,你……”张权看着魏虎丘,背后凉意渐生。
“从一开始到现在,我就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确保你不会死在其他人手里。”
魏虎丘笑看着张权,“以及,确保你在该死的时候去死。”
“不,不!我……”
张权想要大叫,但话音却被魏虎丘堵在了嗓子里。
魏虎丘一拳砸在他肚子上,剧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让他连叫喊出生的力气都没有,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这一拳砸在了你的气门上,没个五六分钟你是站不起身的……别费劲了。”
魏虎丘轻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张权视若性命的遗嘱文件。
“……我的……”栽倒在地的张权从牙缝里吐出了几个字。
“对,是你的。”
魏虎丘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在张权惊恐的视线中,将手中的遗嘱文件付之一炬。
“……呃……啊!”张权浑身颤抖着,徒劳的想要伸手,却压根提不起半分力气。
那一叠遗嘱,在张权面前被烧成了黑灰,半点纸片都没有留下。
“你父亲的遗嘱应该不止这么一份,应该还有那么一两份,放在他的律师或者别的什么人手里……但是不重要,这份被烧了就行了。”
魏虎丘拉过张权的手,将打火机放在他手中,让他的指纹用一种相当合理的方式留在了打火机上。
小心的将打火机放回口袋,魏虎丘看着涕泪满面的张权想了想,将文件焚烧之后的黑灰打散、弄乱,从其中取出一团放在张权手里,然后按着他的双手揉搓黑灰,将双手弄的灰黑一片。
“你按照你父亲的要求,在这里拿到了一份遗嘱。可惜,这份遗嘱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人掉包了,真的遗嘱被换走了,留在这里的是一份假遗嘱,但是你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在看到假遗嘱上面的内容之后,你信以为真,加上丧父的缘故,你的情绪终于彻底崩溃了。”
“你从我这里要来了打火机,烧掉了这份你完全不认可的遗嘱,然后哭嚎着,在彻底的崩溃中选择从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了生命。”
魏虎丘看了看张权,“这个说法,你觉得怎么样?”
“警察……警察……在楼下……”
因为剧痛,张权呼吸艰难,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你不能……杀我……你会……暴露……警察不会放过你!”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已经准备好了。”
拎起张权,魏虎丘看着张权,微微摇头:“我其实不想在这个时候干掉你,因为我还给你准备了很多有意思的戏码,这些计划还都没派上用场,实在是有点可惜……但是没办法,周先生要你现在死,我怎么敢把你留到以后去?”
“记着,我叫魏虎丘,杀你的人是我。”
魏虎丘看着张权,“阎王殿里报名的时候,你可别报错名字。”
……
“很遗憾,我没办法亲眼目睹你荣登张家家主之位的英姿。”
说过这句话,周毅放下了手机,中断了他和张权的通话。
从给魏虎丘打电话发出命令开始,张权在周毅眼中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跟一个必然要死的人,实在是没什么可多说的,聊上两句是那么个意思也就行了毕竟,周毅跟张权还真没怎么正式的聊过。
“你这个人的乐趣可真是恶劣。”
坐在周毅对面的金石开皱着眉,不住的摇头,“这人都要死了,你还跟他念叨这么一通……这是为了讽刺他么?周先生,你这种爱好可真是有点恶劣。”
“倒也没多少讽刺他的意思吧……”
周毅心里也有些感慨,“真要是说起来的话,我跟他还真没好好聊过,也没正式的见过面。跟一个人没聊过天没见过面,结果他现在要死在我手里了……啧,真是让人有点感慨。跟他聊两句也就算是跟他聊过了,心里也不至于感觉太古怪。”
“哈,是吧……”
金石开没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结,话锋一转问道:“墨家杀人的时候,好像是有自己的规矩的吧?什么人该死,什么人不该死,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我记得墨家有这样的规矩吧?”
“的确有。”
周毅点头,“杀人者死,伤人者刑……这是墨家的规矩。”
“哦!”
金石开忽然来了精神似的,向前探了探身子,“所以按照这个规矩来看,这个张权也该死喽?”
“他处心积虑,一心想要除掉我和张玄羽,怎么不该死?”
周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现在之所以还坐在这,只是因为他计划不周、人手不力,没能把我干掉罢了。如果我稍微松懈点,大概早就死在他手里了。”
向前探了探身,周毅看着金石开,和他毫不回避的对视着:“这样一个人,难道还不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