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帝看了眼案上的罗云令,略有思索,过了一会儿,怒气也消了,“好,从长计议。”
“那陛下……还是快些去恕免公主殿下吧,再跪一刻,恐怕太后娘娘也要来了……”
……
夜已深,宫廷高墙内,灯火将歇,更声又起。
南帝出了内殿,看到他们姐弟,他们再向南帝行大礼。
“景宁,景懿,平身吧。”南帝走过来,亲自俯身扶起景宁。
景宁附礼退后一步,道:“景宁冒失无礼,惹父皇不悦,应当受罚。”
景懿眼见如此,又向南帝拘了一礼,上前道:“启禀父皇,景懿斗胆进言,皇姐虽为罗云门掌门,担有重责,但毕竟年轻懵懂,若有无心之失,思虑不周之处,还请父皇多多宽恕。”
南帝笑笑,拍拍景懿的肩,对景宁道:“景宁,你有个好弟弟啊……”
景宁垂面道:“景宁的皇弟们皆出众非凡,都是父皇教养得当。”
南帝对景懿道:“好了,吓坏了吧,以为父皇要重罚你皇姐?急不可耐地就跑过来了,平常请安,可不见你这么积极的。”
“父皇教训的是。”他道:“平素儿臣是怕父皇国事繁忙,打扰父皇,并非无心。只怨景懿无能,不像皇姐皇兄们那般贤明,能为父皇分忧,今夜听皇姐惹父皇发怒了,在启元殿外罚跪,这毕竟是稀罕事,料想是皇姐真有了什么过失,儿臣一时心急,就来看看,想着劝解劝解皇姐,给父皇宽宽心。”
景宁听着,不禁转眸看了景懿一眼,忽觉自己对景懿的看法有偏差,原来他并不似长乐那般粗心莽撞,什么时候开始,也如此心思缜密善解人意了?
可能真正粗心的是自己……
“好了,你这孩子,父皇不会怪你皇姐什么的,只是误会。民间寻常父子间都难免有磕磕绊绊顶撞吵闹的,这宫里怎会一直无事?你无须担心,早些回去就寝吧,要不然你皇祖母就要来唠叨朕了,以为有多大的事呢……”南帝疏阔笑道。
景懿禀礼告退,之后南帝又携景宁进殿,将罗云门令送还到她手上。
“景宁,朕方才并非真的气你,只是一时心中不顺而已,想到自己治理的国家,还有那么多百姓食不果腹,国力大不如敌国,朕心焦啊……你这番用心,朕明白了。”他道。
景宁收起罗云令,回道:“景宁也能体会父皇之心,只怪景宁进言不当,还请父皇不要介怀。景宁深为百姓之苦国之衰微而担忧,只望父皇多考虑民生国力,兴我南晋,方能与北梁强敌对抗。”
她软禁了皇长子,他不气,她威慑了瑾贵妃,他不气,她用景胤要挟他,他尚能忍住,可当她指出他治理的国家衰弱不堪的时候,他就再忍不住了……
他不是为国家煎忧而动怒,他只是不喜欢有人指出这些事实,对他来,这是在他无能,这无异于给他这个国君一耳光。
景宁明白吗?
活了两世了,她怎能不明白?
可是她偏偏要这样做!
她就是要把这长安城里,宫门皇城之内,沉溺在繁盛太平美梦之中的人都打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