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格每年都要去昭苑狩猎,都是差不多的时候,丹绯心中有数,人还未回京,她就开始准备着了。 恭王殿下其人,穿衣做事风格都极为张扬,早早给他备下了新的红色骑装。 赵格回来的时候,仍是同周行一起,一回来别的不说,先带着周行去了王府校场旁边他的武器私库中瞧了瞧,这次狩猎,他的侍卫都不带,只带周行一人,而且要给周行挑出最趁手的弓箭和短刃出来。 第二日还特意入宫了一趟。 坐在皇后身边,把玩着凤禧宫新送来的茶具,眼睛一转,跟皇后说道:“母后,这次狩猎,孩儿带着周行一同。” “这小小的副将,你倒是上心了。” “孩儿为大昭发现个将才,可不得让父皇多瞧瞧。” 想了一下又问:“母后知晓邺城现在的情势么?” “我问了你父皇,和儿如何,你父皇说还好,有些小疫情,不过没什么大碍,应该再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赵格点头:“那便好。” 赵和在邺城,赈灾放粮都未曾出什么大事,虽然灾后有些小小的疫情,但是带着的御医和药材都也派上了用场,只是邺城最大的问题并不在此,他之前到过邺城,在此地的一户农家住过,这次前来,他又寻到了那位老伯,朝廷每年给邺城拨款十万银,加上邺城本就是富庶之地,这一次春汛冲毁堤坝,里面定然有不少蹊跷。 这些皇帝都不会告诉皇后,他想瞧瞧,这个二儿子有多大本事,也想看看,朝中有些人有多大的胆子。 赵格又问:“父皇可有说从后宫带人么?” 皇后拨拉了一下护甲,说道:“你关心这些作甚,带不带的,都是些贵人答应。” 话既如此说,赵格便也不再问,连他都听说,宫中一位贵人最近极得圣宠,随口问了一句,想瞧瞧皇后的意思。不过他心里也明白,皇后在宫中的地位,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便可以轻易撼动的。 赵格入宫,周行在恭王府的校场上打靶射箭,又吩咐了丹绯好生招待。 对丹绯来说,不管是赵格还是周行,在校场上都是赏心悦目之人,赵格不在,她坐在旁边递个帕子端个茶水的,都是小事情,还养养眼睛。 瞧着周行停下来满头大汗的样子,丹绯将帕子递过去,然后等他擦汗,又送上茶水,周行咕咕咚咚灌了一气,开口道:“丹绯姑娘不必亲自侯在这里,我不用这样照顾。” 瞧着周行高鼻深目又寡言少语的样子,丹绯就直想逗他:“是王爷吩咐的,周副将怎地总想赶我走?” 周行端着茶盏,又开始支支吾吾,丹绯忙道:“王爷这边私库的钥匙我手中也有,说若是周副将觉得有什么不趁手的,就带着你去再瞧瞧。” “不必了,这副弓箭就很好。” 丹绯虽然看不出来个所以然,但是也知道这是赵格花了大价钱在外面寻来的,再看看周行箭箭直中靶心,就对周行的话表示非常赞同。 晚上刚好皇帝来了凤禧宫,同皇后一道用过晚膳之后,二人便坐在一起说些闲话。 “五郎今日入宫,说这次狩猎还要带着那个什么周行一道。” 皇帝莞尔:“倒是未曾见过他对旁人这般上心,”顿了顿又说,“看来是挨了顿打,记得深刻。” 皇后嗔怪了一声:“皇上这是哪儿的话,五郎说那周行确实有几分本事。” 虽然老夫老妻,但是这般柔情蜜意皇帝还是很受用的,就回道:“那既如此,朕就瞧瞧这个周行到底有几分本事。” 皇后算是达成了幺儿入宫一趟的目的,也就等着狩猎之时,周行能不能让皇帝青眼几分了。 每年在昭苑狩猎,随行的皇子大臣都要在前一日下午赶到昭苑,昭苑是个不小的皇家狩猎场,供皇帝射猎游玩,这次随行的人不少,除了二皇子离京,六皇子年幼,太子加上三位皇子,还有京中的公卿加上府内的子弟,热闹地很。 昭苑建有一座行宫,当晚皇帝在行宫内设宴,赵格带着周行一道前往,周行穿着骁骑营的衣裳,十分显眼。 皇帝瞧着赵格带着周行过来,等二人行礼之后,倒是笑了:“五郎去了骁骑营一趟,是将吴将军的副将当做侍卫来用了?” 赵格回道:“父皇,周行的箭法可是儿臣见过最好的,就想带来让您也见识一番。” 皇帝大笑:“好好,朕的五郎可不爱夸人,那朕倒要等着开开眼界了。” 太子正坐在皇帝下手,赵良从来都不是个善骑射之人,每年围猎也就是随意猎几只山鸡兔子,身旁的侍卫再帮帮忙,凑个看得过去的数便是,不过赵格一直本身不小,他本身就喜欢领着京中的几个勋贵子弟打猎游玩,骑射也确是不错,去年还射了两只银狐,让皇帝直接说做成围脖给皇后带着,今年过冬,他去凤禧宫请安的时候常常瞧见。再瞧瞧弟弟身后的这位副将,年纪不大,但是通身杀伐之气,一瞧便是战场上滚过一圈的,能被赵格拉上来露脸,想来是真的又几分本事。 周行侍立在赵格身后,没一会儿皇帝便退席了,没了天子,大家也都没那么拘束,互相敬酒畅谈,赵格便给周行点了点京中武将世家。 吴将军虽然战场杀敌,也有安景侯的爵位在身,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娶了个才女夫人的缘故,两个儿子都不甚随他,大有弃武从文,笔下定乾坤的意思,不过安景候看得开,不想习武硬逼着上战场不就是送命么? 赵格一边饮酒,一边对周行说道:“定国公,世子是太子伴读,跟着定国公在抚远军中历练,父皇我不知道,阿兄倒是挺喜欢他的。”赵格有些微醺,又刚好瞧见定国公世子跟太子敬酒,一下子就将幼时的称呼唤了出来。 撇了一下嘴巴,又朝着另一个男子点了点头:“奉恩侯府,世子体弱不习武,不过他府上一个贵妾所出的儿子倒是有几分本事,此次春狩你也可以瞧见。” 最后又瞧着远处一个青衣男子对周行说:“瞧见那人了么?忠勇伯府的世子,跟着忠勇伯在金州,三百人歼杀一千,父皇都夸奖过他。” 周行在身后听着,一言不发。 不过赵格也没准备听他说什么,开口道:“不过这几个人,我都打过交道,领小兵尚可,不算什么将才,本王的眼力,向来都准。” 还好周围嘈杂,赵格跟周行说话,声音也不大,周行瞧了一圈周围,见众人都没什么异样才开口:“王爷慎言,末将寸功未建,只武艺尚可,还担不得王爷如此夸赞。” 赵格转头:“本王说话自有分寸。”然后自斟自酌了起来。 今日,承恩公府世子并两位公子也来了,先后到赵格面前敬酒,赵格也不让,一滴不落喝了下去,还顺便关心了柳娇一句。 承恩公世子自是说一切都好,一来一往皆大欢喜。 周行想起丹绯跟自己交代,说是王爷酒量一般,让王爷莫要多饮。可是瞧着赵格推杯换盏的样子,周行觉得自己果然是笨嘴拙舌,只能等着一会儿将赵格送回住处的时候,将丹绯准备好的解酒的丸药和干柏叶冲水让赵格服下了。 等周行陪着赵格回他的寝房时,恭王殿下这次还不算酩酊大醉,坐在太师椅上轻轻揉了揉眉心。 周行将干柏叶用开水冲开,然后将解酒的药丸取出来,对赵格说道:“王爷用些醒酒的东西罢。” 赵格一看就笑:“丹绯给你的?” 周行点头。 “你看,本王看重丹绯可有看错?” 周行回道:“王爷火眼金睛。” 赵格微眯着的眸子忽然睁开,定睛瞧着周行,沉声说道:“那本王看你,便更不会有任何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