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喂,别哭了(2 / 2)首辅夫人又败家了首页

婚退了,命保住了,可名节全失了。

这是她执意退亲的代价,可拿女子的名节肆意编排,污言秽语尽数泼到她身上,陆燕尔仍旧承受不住。

不出一天,她的坏名声将传遍整个江州城,可谓是声名狼藉。

雨水打湿了衣裳,模糊了视线,陆燕尔心里戚戚然,瑟缩着冰冷的身子,蹒跚着脚步,朝着看不清的方向,踽踽前行。

“自毁名节,值得吗?”

一把油纸伞突然遮在了头顶,为她挡住满身风雨,耳畔伴随着清润温柔的叹息。

陆燕尔心神一震,抬头,看着白衣似雪的儒雅男子,一字吐出:“值。”

名节哪有性命重要。

“你大可选择逃婚,于你,损失最小。”

陆燕尔也曾慎重考虑过逃婚,可能逃一辈子么?

她从小就知道,这辈子要嫁的人是顾辞,是崇德侯府,即使在外人眼里她如何糟糕如何命不好,她的前半生却致力于学习如何当个大家闺秀,如何知礼识仪,如何变得优秀,如何匹配得上顾辞这个未来夫君。

可她却忘了安和县只是个闭塞的小地方,她再如何努力,如何用三从四德、女戒、各种学识武装自己,都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名门闺秀,她的生长环境决定不了那种真正的名门气度。

那是权贵世家,常年钟鸣鼎食,耳濡目染方能习得。

诚如侯夫人眼里的轻蔑,她配不上他。

如果仅仅是配不上他,她可以百倍千倍的努力,可她嫁给他的下场,唯有死啊。

许是大雨浇透了她全部的心房,放大了她深埋内心深处的悲戚,陆燕尔脆弱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眼里眉梢带着深深的痛意。

“顾辞,你永远都无法知道我曾经有多努力。”

……为了配你而努力。

顾辞心头一颤。

这般儒雅温润的世子,是爹娘带给她的锦绣富贵良缘,也是她曾想努力抓住的人,即使他们从没见过面,顾辞这个名字早已在她心里扎了根。

可是——

终究不是属于她的,强求不得。

陆燕尔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也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忽然一把推开顾辞,悲愤道:

“其实,我谁都可以嫁,只是不想嫁你顾辞!”

顾辞惊愕。

油纸伞打了个圈,滚落在脚尖,等他拾起伞时,那抹倔强的背影已经冲入重重雨幕。

*

屋檐下滴滴答答淌着雨珠,溅起地上朵朵涟漪。

隐约,夹杂着小猫呜咽般的哭泣声,断断续续,时大,时小,如珠玉落盘,自有几分精妙之处。

楼君炎拎着酒壶斜卧在窗棂上,姿态慵懒,俊逸的面容却极度颓废,眼眶乌青凹陷,萎靡没有精气神儿,眼尾隐约带着丝阴翳之味,倒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鬼,只是世上恐怕没有他这么好看的鬼。

他半边身子几乎探出窗外,引得雨丝打湿了他价值不菲的金丝线镶边暗红锦袍,汇聚而成的水珠顺着衣袍的边缘滑下,滴在楼下屋檐下蹲着的小姑娘头顶上。

滴……答……

越聚越多的水珠又顺着小姑娘的发梢,滴在地上,如同汇入汪洋大海,瞬息消失。

楼君炎看的入神,连酒到忘了喝。

滴水穿石。

楼君炎恶趣味地想,也不知道能不能滴水穿脑,将小姑娘的脑袋穿个洞。

看看里面装的是脑/浆,还是水?

楼君炎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他这半个月以来醉生梦死的第一抹姑且算作是笑的弧度。

他伸指,揉了揉宿醉后微疼的眉心,看向那团蜷缩成猫般的身影,拖长了语调:

“喂,别哭了。”

陆燕尔埋首膝间,双臂拢紧冷到发颤的身子,哭到无法自已时,突地听闻一声喑哑低语。

喂,别哭了。

这声别哭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陆燕尔哭的更伤心了,哭声由低啜转为痛哭,胸腔里憋着的难受压抑愈发不能宣泄舒展,痛哭流涕亦无法缓解半分。

这是她由死到生,到孤身退婚,被羞辱,第一次哭的如此淋漓痛快,哭的如此肆意,哭的如此狼狈。

仿佛刚才与侯夫人对峙的坚强小姑娘已不复存在,有的只是委屈,可怜,无助。

“孟姜女没有哭倒长城,你快哭倒我的客栈了?”

这次,声音却带了丝揶揄促狭。

陆燕尔哭声一哑。

她慢慢仰起盈满泪水的小脸,红肿着兔子般的眼睛朝头顶望去,目露迷惘:“你……”